沈灵抬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倔强的看着他?,语气清浅:“殿下救了我和刘婶一命,我身无?分?文,无?以为报,只能感谢殿下大义。但是眼?下我们自己能回去,就不劳烦殿下了。”
陆执问:“你怎么回?”
沈灵书看了眼?还完整的马车,咬唇道:“我去驾马车。”
陆执嗤笑一声,走上前提了提她的袖口,将她的手臂提溜起来,抵着那双纤细雪白的指节,尾音上扬:“驾车?你就用这?”
沈灵书被他?讥讽,沉默不语。
他?说的是事实,可她不想让他?管着。即便知?道自己握缰绳驾马车回台县,这双手会鲜血淋漓,可她也不需要他?来替自己决定?什?么。
“上马。”陆执冷冷命令道。
沈灵书充耳不闻,转身朝马车走。
“沈灵书!”陆执被她执拗的性子气急了,大掌攥住那擦肩而过的手腕,眸子猩红。
女郎回眸,剪水盈盈的望着他?,春风拂乱她的发丝,衣裙纷飞。
陆执喉结一滞,素日?咄咄逼人?的话语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仿佛她天生,就是他?的软肋。
她只静静的站在那,看着他?,他?便只想缴械。
陆执音色缓和了几分?,嗓音沙哑:“如今整个县城外不知?何处就有疫源,你要孤怎么能放心你独自离开?”
“袅袅,听话,好不好?”
“孤很担心你,你知?不知?我若是晚来一步,你和你邻居是什?么样的下场?”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孤,你也过得很好么?”
马车内,刘婶掀开车帘一角,浑浊的眼?神落在沈灵书的肩上。
她虽然大字不识得几个,可不代表她听不懂人?话。
王书,沈灵书。
小王她骗了自己。
她根本不是逃难才来的台县,她的夫君也压根不是上战场服役参军的将士。
她的姓名,来历,过往,一切都是假的。
刘婶放下帘子,低头默然,可她待自己的心是真的。
今日?若无?外面那位贵公?子出手相助,她怕是要带着小王一起死在流民的手下。
岁岁还那么小,比她的小妹还小。
刘婶长舒了一口气,有些后悔今日?一早拉着小王匆匆出城,她心中另选了一条路,暗暗下了决定?。
“随孤回去,上马,别?闹了,嗯?”
春风中,两人?执手而立。
沈灵书杏眸凝望,眼?前的陆执墨衣玉冠,丰神俊朗,明明是锦玉尊贵,世无?其二的男子,可此时此刻,那张俊美的眉眼?上却写满了低微,妥协。
沈灵书好像这一瞬间?,突然就释怀了。
她曾经纠缠他?的那四?年,他?一定?如同自己现在这般,很厌恶吧。
有风吹动,仿佛吹断了两人?之?间?摇摇欲坠的弦。
她素手拂去陆执的手掌,轻轻启唇:
“殿下如今这般待我,做的尽是替我着想的事,我很感激,可感激不是爱。殿下可曾明白,只要殿下这个人?站在我面前,您曾经带给我的种?种?伤害便会让我痛苦不已,提醒着我,我曾有过那样一段不堪的过往。殿下如果真的希望臣女好,请您不要再出现在臣女面前,不然,我永远不会好。”
她一字一句,说得平缓,沉静。
陆执听得出来,感激是真心。可惜,厌恶也是。
被拒绝的次数多了,陆执心口处渐渐涌上来的痛楚竟然让他?不觉疼痛了,只是喉中咽下的猩甜提醒着他?,他?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
陆执凤眸浑然不觉,他?甚至忘记自己是怎么抬起手臂,怎么放沈灵书走的。
马车走后,凌霄担忧的看着殿下,却不敢上前。
小夫人?的话字字诛心,连他?听着都替殿下觉得疼。
陆执茫然的看着远去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