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引唉声叹气离开。
他心急如?焚,长公主殿下身边没了自己,在京中便多?了一分危险。
凌霄搬了个矮几继续烤炭火,重?新煨药。
亥刻十分,罗帐轻动,低沉的男声骤然?从深夜传来:“沈灵书!”
陆执睁眼,看着漆黑如?墨的长夜,喉结起伏着,冒着冷汗。
他又做梦了,无需辩驳,他便知道这是?上一世。
上一世,除了那夜亲近,他甚少与她说话,不曾知道她的小字袅袅,也不曾知道有关于她的一切。
他用着父皇,太子太师自幼教导的处事方式去对待沈灵书。
陆执依稀记得?他十岁时跪在殿前,老师言辞恳切:“殿下贵为储君,要心怀万民,可朝堂之事存错综复杂,诡谲云涌,很?多?事情要想做成,做好,殿下便要摒弃心中情长,不看过程,只看结尾,方可一碗水端平,为朝政之长久计。
他自知轻薄了女郎,便理所应当?给她一个身份。她沈家要遇难,他便替她去查清罪证,还她一个清白。
他总想着,等着一切尘埃落地,等他们成婚,他们还有好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相处。他会试着为她改变,试着去学习怎么爱一个,怎么当?一个好夫郎。
可情深缘浅,已不容许人有来日。
她用两世在自己的心口?上一笔一划写上了她的名字,然?后带着憎恶的目光,转身潇洒离去。
陆执捂着心口?,任那股酸涩的痛苦慢慢的蔓延四肢百骸,他弯着身子,指骨攥得?发白,发颤。
他不可抑制的闭上眼。
脑海里糅杂出?来的零碎记忆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从前被他轻易圈禁起来的姑娘,如?今,他连见她一面的资格也没有。
他卑劣如?斯,岂敢奢求原谅……
陆执睨着窗外霜月,恍然?觉得?,没有她的夜是?无比漫长。
冬月的清晨带着霜气,饶是?拢着炭盆屋内也还是?暖和不起来。
采茵早早起床去打热水,拢了个汤婆子动作小心的放进沈灵书的被衾下,可还是?把她吵醒了。
采茵对上那双剪水的杏眸,微微抿唇笑道:“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沈灵书睁眼看了下窗外,天光大亮,她伸了个懒腰,想着道:“也该起了,昨日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我怕惊扰到外祖母,今日咱们收拾收拾便回家!”
采茵点头?,端上了水盆后看着萧瑟的屋子,不好意思笑了笑:“姑娘,咱们好像没有什么能收拾的。”
沈灵书面上一怔,恍然?反应过来,她唯一的包裹昨日落在了陆执那,当?时想着快点离开就没去拿,何?况那里边除了几个干饼果子只剩一套薄裙。
如?今天已入冬,她和采茵身上穿的还是?出?逃那日的粗布麻衣。
要以这样的形象回王家么?
沈灵书闭眼,仇人的嘴脸赫然?浮现在眼前。
她那个大伯母多?半又会奚落她,连带着对母亲不敬。
小姑娘想定:“收拾收拾,待会儿咱们去买身衣裳!”
采茵面露拮据,摊开手:“姑娘,奴婢身上只剩下一点贯钱,怕是?不够,姑娘那里还有么?”
沈灵书眨了眨眼,旋即摇头?。
她所有的身家都在那破布衣裳上了,连个口?袋都没有,荷包里的银两在上京城时就花没了。
沈灵书下意识去摸了摸发顶,却只摸到一头?柔软的青丝,她又摸了摸耳朵,也是?空空如?也。
她在东宫时所佩戴的首饰基本都是?他送的,临走?时也都褪得?干净。
小姑娘以手支颐,黛眉轻轻拢起,却不妨被什么东西硌了下,她看了眼,自己手腕上从不曾褪过一日的玉镯。
上好的翡翠,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碧绿色。玉分为二,中间用金色镂空腰带镶嵌着,是?母亲王碧留给她的遗物。
采茵见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