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穴跳动,捂住嘴巴,呕吐感又缠上了他,但他再也吐不出东西,只能不断干呕。
陶苏又哭了,快步跑了出去,低泣声从门外传进来环绕在他的耳边。
季予轻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泪眼婆娑中,李春生看见了段鹤左手虎口处的月牙伤疤,电光火石之间,他好像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潜翎了。
不是在西山的房子里,是小坡上的一间破屋子,他喂的不是狗,而是人。
他知道墙背后假装狗叫的是人,因为李春生透过斑驳漏风的墙壁看见了人的手垂在稻草地上,虎口正对着他,就有这样的伤疤,但他知道对面的人明显不想他知道屋子里有人,他才装作被狗吓到的样子,扔了半个馒头进去,慌忙跑开了。
“对不起。”李春生早已忘了刚刚进来时要笑着跟段鹤道别的想法,他说话时喉咙发紧,伸手想触碰段鹤的手,在离虎口半寸的地方停住了,伸回手捂住自己的脸,他痛苦道:“对不起,段鹤,对不起,我没有认出你。”
当时段鹤听到他的否定该有多么失望,李春生不敢细想。
他真是一个傻子。
季予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半抱住他,手掌摩挲他的手臂,带来一点温度,“段鹤,谢谢你救了春生。”
“我们不会让你白死的,你再等等,黑眼的罪足够判死刑,他很快就会下来给你赔罪。”季予沉着脸承诺道。
工作人员重新把布盖好,抽屉“咔嗒”一声锁上,又变成了冰冷的铁柜和编号,李春生的喉咙被这里的寒气冻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泪顺着眼角留下,不是滚烫而是冰凉,寒意渗透到了心脏,刺疼。
因为段鹤在世上已无亲人,所以遗体火化和墓地选址都是季予亲自接手。
秋风牵起李春生的发丝,他将一束百合花放在他的墓前,碑上的照片里段鹤还是那一副风流的笑容,恍若在世,只是颜色变成了灰白,他们之间的故事全部变成了往事和回忆。
陶苏仰头,不让泪水留下来。
她已经哭了太多次,最后一次,就不要再让段鹤看见她这副悲伤的样子了。陶苏死死咬住下唇,努力牵起嘴角,眼睛里还是有泪光在打转。方池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搓了搓,无声安慰。
他知道陶苏是真正把段鹤当朋友的,就算现在知道了段鹤的真实身份是水鸟,依旧没法抹灭那段真挚的感情,但愿时间能抚平一切伤痕。
故人已逝,唯有往事可追。
秋风萧瑟,李春生往后伸手抓紧季予的手,汲取他身上的温度,季予回握。
众人无言,只剩山间的风吹鸟鸣,灵魂在安息。
下山的时候,李春生提出要见黑眼,季予知道他心里难受需要宣泄,便没有阻拦。
黑眼因为中了两枪便一直在医院,和李春生的病房差了三层楼,季予推着他到了黑眼的病房,门外有两个警察把守,陶苏和他们一起,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十分顺利就进去了。
黑眼的手被纱布包住,另一只手被手铐靠在床头,他侧身而睡,背对着他们,将头藏在枕头地下,听见声响身体动了动,但并没有转身看他们的意思。
“黑眼,有人找你。”陶苏敲了敲床位的栏杆,说。
“不见!”黑眼闻声把自己捂的更紧了,怒斥道:“滚!我不见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