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生简直要怀疑断指是故意的,知道自己嘴臭,故意凑到他面前张嘴说话,就是为了激他醒过来。
断指抱臂嘲讽道:“小兔崽子你早醒了吧,不敢睁开眼是怕老子弄死你吗?”他说完话锋一转,“不过老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计较,要是再敢装死,老子现在就提前送你去死。”
李春生没说话,愣愣地躺在床上,空洞的眼神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对待这些人,沉默是应对这些人最好的方式。
越说越错,他刚来的时候不懂事尝试过交流、反驳,结局是这些人跟李鹏飞一样自大、傲慢,见不得别人忤逆他半分,见不得弱小如蝼蚁的李春生也敢跟他们犟嘴,通常会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或者一拳一脚落在他的身上,要他跪着哭着给他们道歉、认罪。
太多次毒打让李春生学乖了,再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他只会闭上嘴,劝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
毕竟嘴上的辱骂总比拳打脚踢要更容易忍受,他不想傻傻地送上去给他们虐打,最后还要昧着良心,匍匐在他们脚下痛哭流涕,恳求一个施暴者的原谅。
那样的场面太惨烈,又太恶心,李春生尽量避免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知道了吗?”断指弯腰,目光有些涣散,神色之间充满餍足和兴奋,再结合那股刺鼻的臭味,一看就是磕了药,“装死害老子伺候你这么久,给老子识相点!”
李春生垂下眼,他在他们面前一如往常那般乖巧听话,艰难出声道:“知道了。”
一说话,长时间没说过话的喉咙像卡了一颗毛刺的板栗,针扎一般疼痛。
断指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没有再找他麻烦,咧开嘴露出一口烂牙,黑褐色的牙齿像树桩一样嵌在他的牙龈上,他双手插兜站起身子,摇摇晃晃离开病房,直到门快要关上,李春生才敢扭头去看他的背影。
就这样,他在益民医院待了接近一个月,腰上的伤口才终于快要见好,李春生可以开始筹划跑路。
他其实不明白飞鱼他们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拿走了他的肾脏,又付医药费让医院救他?很矛盾,但李春生没有时间搞清楚他们的想法,也没有能力知道。反正不管飞鱼他们什么目的,他都必须离开这里,逃到一个飞鱼找不到的地方去。
伤口一日一日见好,李春生却对逃跑毫无头绪。
他们将他看的太紧了,李春生都不知道飞鱼为什么这么看重他,居然派了两个手下每天看守他。
他养伤的这些日子里,瘦猴和断指每天都会守在病房外,一般是一人一周轮换着来,基本没有李春生独处的时刻。唯一的机会是有一天医生临时打开门来换药,李春生透过半开的门没看见断指的身影,回来之后又带着一股浓厚的臭味,,他才知道断指会在看守他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嗑药。
除此以外,没有别的漏洞,李春生只能把握住这个机会。
夜深,后腰处的伤口像有蚂蚁在爬一般,很痒,李春生忍耐了好久,还是没忍住伸手去抠,在指尖触及身体上突兀的疤痕时,他的手一下缩回来,像被针扎了一般,其实只是他的心理作用。
他恐惧这个疤痕,恐惧被夺走肾脏的回忆,李春生只能用力攥紧被子,咬紧牙齿忍过这阵奇痒无比的酷刑。
或许这就是飞鱼他们的目的,拿走他的肾脏卖钱,看他遭受病痛的折磨,然后逗狗一样施舍他一点希望,最后再把他打回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