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怀中抱著一个人,昏睡著,用外袍裹得严严实实。
赵不群在地窖外面躬身道:「臣在此等候多时。」
李连城冷然道:「怎麽是你来?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吗?」
赵不群答道:「一切已办妥。」说著,终究忍不下好奇,问了一句:「皇上,你是怎麽劝服三王爷的,难不成以前的事情……已经想起来了?」
李连城转过身子,将李登宵小心地放进赵不群准备好的马车之中,背著身子,伸手理了理李登宵的乱发,轻声答道:「有什麽想不想起的……我对他的心意,从来都是一样的。」
李登宵醒来的时候,李连城就坐在他旁边,马车里面铺了厚厚一张氆氇长毯,摆著一张小小的酸梨木矮几,上面是四时鲜果、五色蜜饯。
李登宵用手肘撑著坐起来的时候,长袍从身上滑了下来,李登宵有些迷迷糊糊地看著身上被咬得青青紫紫的印子和齿痕,皱著眉头说:「你可真狠……」
李连城用食指和拇指捻起一块蜜饯放在李登宵唇上,看著他吃了,才笑咪咪地说:「你咬得更狠,不信我们脱了衣服比比看看。」
李登宵笑了笑,半坐起来,把身子靠在车里的软垫上,然後伸出一只手,说:「我的衣服呢?拿来。」
李连城笑著摇头:「我怕我受不了相思之苦。」
李登宵眼睛闪过几个眼神,最终黯淡地看向脚下的毛毯:「现在要去哪里?」
李连城也叹息了一声,把李登宵搂入怀中:「我们去宣州,那里离京城近,王宫已毁,宣州那里还有一座行宫,到时候下个诏书迁都就行了。」
李登宵道:「我先前总想不明白,为什麽我们一路打过来,攻破城池易如反掌,自青州至京城,前後不过月馀,未免也太轻而易举了。城门前的阵明明非同小可,我却如入无人之地……」
李连城捂住他的口,笑著说:「那是因为我的李登宵厉害。」
李登宵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李连城一会儿,终究困乏地合上了眼睛,没有再说些什麽。
马车一路驶向宣州。
宣州离京城不过数十里路程,虽不及京城繁华,却也是南来北往,商旅纵横。兵临城下的前几日,文武百官早已依令携带家眷儿女,前往宣州,此时更是早早等在宣州城口,乍见圣驾,霎时之间,万岁之声震天而响。
李连城微微掀开车帘一角,道声平身,便任由赵不群将马车驾入城中,隔著轿帘,打铁声、买卖声、吆喝声、打闹声、争吵声,传入轿中。比起不久前金戈交响、铁器肃穆,彷佛隔了一个久远的轮回。
李登宵半坐著身子,认真地听著,半晌才说:「以前你也陪我到街上走过,在那之前,我从来不觉得这些吵吵闹闹的地方有什麽好的。」
李连城笑著,抓过李登宵的一只手放在手心里把玩,说:「那是因为我把你关在宫里……太久了。」
李登宵笑著看向李连城:「教我武艺的那几个师父说,天下再没有人能欺负得了我。」
李连城眯著眼睛侧过头去:「我又不是那些平庸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