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他轻轻抱起,拉起衣襟。

「我不是娘,我是阿姐。」

大抵,是不想让我娘再伤心了。

4

我打算治好宋沛的四肢。

带他看了大夫才知道,他的四肢受伤已久,恐怕无力回天。

就算能有好转,也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钱。

而这,恰恰是我们最短缺的。

侍郎府的银子全部买了宋沛,如今剩余也将将只有几文钱。

我又背着他回了破庙。

不考虑治伤,如今温饱暂且都是问题。

宋沛很轻。

他俯在我的肩膀上,很久都没有说话。

天气阴沉,没一会便下起了蒙蒙细雨。

雨声夹杂着他有些害怕的声音。

他说:

「阿姐,沛儿不疼,沛儿可以自己爬……」

「别扔下沛儿……」

我对这个孩子是个什么心情呢?

痛恨,厌恶,烦躁。

我烦的是,偏生他是个好孩子。

我说:

「你确实是个累赘,你不用想多,救你只是对娘的交代罢了。」

话虽如此说,可是当雨天天潮,他那双腿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还是犹豫了。

我看他躺在那堆打湿的茅草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紧紧盯着我。

他疼得脸色发白,疼得神志不清。

他说:

「娘,我一直在等你接沛儿……」

说这话时,那双手紧紧地攥着我的衣角。

只剩下七文钱,是明天的饭钱。

我小心翼翼捧着那几颗铜板,冒着大雨敲着医馆的门。

我朗声道:

「求大夫救救我弟弟!只买一棵止疼草便可以!」

止疼草十文。

那双苍老的眼睛将门打开了一条缝,看了一眼我手里的铜钱,又缓缓关上。

我想起曾经娘带着我绣花,看我将手扎破也要将那轮月亮绣出来。

她亲亲我的额头,叹口气,说:

「言言,你就是犟。」

是的,我就是犟。

漫天大雨夹杂着电闪雷鸣。

我执拗地站在门口,一遍一遍喊着:

「只要一株草药便可!只要一株草药便可!」

那天的雨那么大,顺着我的眼眶,流进我的嘴里。

我喊:

「只要一株草药便可!只要一株草药便可!」

「只要一株草药便可!只要一株草药便可!」

直到那大雨将停,门未打开,我精疲力尽。

一柄油纸伞打到了我的头上。

那是一个穿着被洗得发白长衫的中年男子。

眉眼温和,声音冷冽,不难想象,他曾经的身姿当有多风华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