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十分紧实又十分温暖的抱，仿佛只要他不喊停就永远也不会停止。

又过了一会儿，恶龙笑了笑道，“怎么又打嗝了呢。”

“我…尽量…”　尤利卡小声道。

“…嗝……对不起…很快就好。”

“不需要说‘对不起’。”　轻轻揉了揉爱人的头发，恶龙认真道，“我永远都不会需要来自尤利卡的‘对不起’。”

因为他无比清楚地知道，那些日子里他没能流下来的眼泪，有一个善良的人类替他流光了。

他欠了尤利卡太多的眼泪。

下一秒，恶龙便回抱了上去，将尤利卡圈在自己的怀里。

此刻的恶龙同样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只要他出声，让尤利卡做任何事，哪怕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他都不可能被拒绝。

只需要他去示弱，去表露出一丝痛苦的迹象，尤利卡就会温顺地任他摆布。

于是即便暴露出了那些有关‘家人’的真相…

尤利卡也一定是会带着负罪感留下来的，然后

至此永远属于他。

新的一轮讨伐开始了。

或许是看到了湖边他们留下过的脚印，有人猜测那个数月前失踪的少年是不是其实并没有死。

城镇顿时议论纷纷，其中一个赞同最多的提议称恶龙残忍地将一个人类囚禁在了高塔里，当自己的奴隶随意差遣践踏。

既然他们都说那是‘囚禁’了。

那就是好了。

这是恶龙前一天的想法。

而现在，在重新以细节仔细回想起人类残酷无情的一面后，他忽然就没有那么肯定了。

黑匣子的力量…那些讨伐的高呼声，黑夜里在森林边缘徘徊摇曳的火光…

尤利卡骨架小，好不容易才被养得不再那么消瘦。

恶龙深知人类手下的折磨，毫不留情的残杀。

他早就不是人类一方的了，被永久驱逐在外。可尤利卡和他不一样。

如果他们之间的事彻底暴露了，那尤利卡的身上必定会被加上一项背叛人类的罪行。

军队的新武器对他布下的磁场具有一定程度上的破坏性，之后可能会比现在更近一步加深威力。

接下来会怎么样？

如果是以前的恶龙，他大概会想大不了鱼死网破。

毕竟在那些自我封闭的日子里，他变得愈发冷漠。

可尤利卡却用一个又一个吻，使他重新剥去了身上的厚重外壳。

‘爱’使恶龙软弱。

他开始动摇，因为有了软肋。

所以恶龙既没有诉苦，也没有暴露恐惧。

他不舍得让尤利卡为他痛苦。

于是最后也只是亲了亲对方的额头，放轻松似地道，“没事的，反正早就不疼了。”

恶龙从来没有怀疑过尤利卡对他的爱。

赤裸的、炽热的…

一些本该在他的心底沉淀的恶意在爱中融化。他终于还是没有变成自己所厌恶的模样。

“以前的我记不清时间的流逝。现在我记得很清楚。”

“两天前，我和你下棋了。尤利卡最后的双车压顶很精彩，我根本没有想到还可以利用那一步。”

“一周前，我们去了湖边，救下了一只翅膀卡在树枝间的小鸟。你替它包扎了翅膀。”

“在那之前的一天，我们又跳了一次舞。你无意中拿错碟片，放出了恐怖曲目，我和你都吓了一跳。但后来笑得又很开心。”

他慢慢回想着那些于尤利卡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新的记忆盖过旧的回忆，像宁静亮洁的雪晶铺过土地。

因为一天有了意义，时间也就有了刻度。

他再一次亲吻了身前的人类，吻落在了稍微干了点的眼角，用很轻的声音道

“世上一切幸福的祝愿，一切的温暖我都已经得到了。我真的特别幸运，尤利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