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容进院中时,院子里的两个人正在舀酒。
虽是冬日,但晌午的日头晒。澹麟从罐中舀出酒打到酒瓶中,将酒罐里头的药材重新翻了翻。屠苏酒要提前一个月泡好,待到要饮时再拿出来煮沸。往常几年澹麟不爱碰这屠苏酒,因着制酒的药材中有一味乌头,虽煮成药汤毒效便减弱,但人能食,狼却碰不得。
他嗅着酒中气味,皱着眉头将药材重新翻了翻浸到黄酒中。虽然温容的气味他一早就闻见了,但是并不抬头,只用手中的木杵搅和着酒罐,也不知在和谁闹脾气。晏明彰拿着酒瓶,见温容进院,欣喜地向前走了几步:“仙长。”
温容点头,瞥一眼酒罐旁边的人。那人在日头底下晒着,似乎十分不喜欢这屠苏酒的味道,将木杵收起后又盖上了酒罐的木盖。
那日他拿着她的裆裤挑衅,又挨了几掌自不必说,一连几天都咳着。温容知他又是在故意做出些可怜模样,便没有理会。在山上的几日不必担心他会再爬窗进来,她原想着再迟几日下山,但家中只有他和晏明彰两个人,着实让人不放心。
澹麟忙着手中的活计,舀完酒后再去搬柴,也未向温容行礼。他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将柴火码得整整齐齐,却有意砸出声响。温容的气息甜丝丝的,他一面低头嗅着,一面码柴火,嘴上却在他二人看不见处冷哼一声。
温容冷落他
只不过他做的确实是大不敬之事,受到她的冷落也是应当。只是只能嗅着她的气味却不能靠近,比酷刑还要折磨。他自然也想让温容知晓,他一个要报仇之人,有些脾气也是应当,谁知冷脸了几天,温容竟然丝毫不在意。
他想到这里,胸口便疼,扶着柱子咳了几声。
随后扔下柴火,径自走进了南屋。
“……”
温容看他这副架势,漠然地转过头,将从山上提下来的布袋交到晏明彰手上:“这是先前山上迎喜神时剩下的果子,你和澹麟可分着吃了。”
供奉在栖梧山的果子自然受了香火气,又沐高功行仪之气,能吃到当然再好不过。晏明彰谢过温容,拿着果子便进了南屋。
澹麟正在里头喝茶,也不知是身子有恙还是什么缘由,脸色十分难看。晏明彰将果子分给他,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这是仙长从山上带下来的,叫我们分着吃了。我瞧你这几日脸色不太好,吃一个尝尝。”
若是平时,澹麟才不理会晏明彰。只是听到是温容带下来的,又在果子上头嗅到了温容身上的气味,他方拿起几个花生剥到嘴里。花生粒刚刚吞咽下去,烧灼的痛感便从唇瓣绵延着体内,澹麟眉头骤然一紧,扶着茶杯的手微微颤动,随后猛地吐出一口血
晏明彰正喝着茶,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他连忙上前扶住澹麟的身子,着急道:“你感觉如何?怎会突然吐出血来呢难怪这几日你脸色这么差,我去叫仙长过来。”
澹麟并未拦他,手臂撑着桌子缓缓坐了下来,眼眸看向桌上余下的其它果子。他抬手拭了拭唇角鲜血,外面晏明彰已经带着温容走了进来。她望一眼桌上的果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先将晏明彰遣了出去。
青色袍袖压到桌上,身边人的香气直往鼻内钻。澹麟侧着头嗅了几下,口中愈发咳得厉害,倒也不说话,只用水蒙蒙的眸子看她。唇边鲜血凝着血珠,他舌尖舔过,终于开口:“阿容,你若是想让我死,这几个果子可办不到。”
这些果子都供奉在各个神官殿中,平日所受香火格外多,而玉虚观满是修道之人,这果子也沾了香火,若妖怪吃了,不免要被伤到。她先前未曾在意这一点,直到刚刚才记起,自己的徒弟是一只狼妖
温容冷眼看着他捂着胸口咳,抬手间金光轻轻罩住了他的周身。金光从胸口灌入,体内的烧灼之痛减缓了不少,他一面看她,手掌一面悄悄向她的方向移过去:“阿容,你这几日在山上吃得如何?”
温容已全然将他的话当成耳边吹过的风,当下便站起:“这几日你不必再忙家中的活计,歇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