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糊得严严实实,他什么也看不见。也是老房子隔音不好,倒让安年听了个清楚。
“我昨儿可是亲眼瞅见的,那狗崽子挨家挨户地下跪借钱,要给他妈治病,最后都求到我家来了。”
“那你借了吗?”
“我没借,他们家可是地主,我可不敢扯上关系,再说了,他家那么穷,钱借出去不就跟打水漂一样?”
“你说的也对,不过那孩子倒挺有孝心的。”
“孝心有个啥用,人还不是死了!”
“真死了啊?”
“死了!我家那口子回来说的,昨天半夜人没的,估计今天得拉到北山埋了吧。”
后面的话安年没听,掉头就往北边跑,呼啸的冷风往他嘴里钻,从里到外都是冰凉的。
他一路跑到北山上,循着记忆跑去梁浔父亲的坟,如果小梁浔要给母亲下葬,应该会去那里。
可是他到了那却没有人,安年愣了一秒,决定回梁家找。
结果一回头,他看见了此生最痛心的一幕。
漫天的风雪之下,一个黑色瘦小的身影拖拽着一个大大的木板,迎着凛冽的寒风,面色漠然地一步步爬向山顶。
积雪厚重,梁浔每迈一步,小腿都被大雪淹没,拔出来,再迈,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他这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次,浑身都是雪粒子,脸蛋冻得僵白,唯有那一双漆黑的眼瞳,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枯潭,空茫而死寂。
安年心脏颤了颤,像破了个大洞似的,呼啦呼啦往里灌着冷风,疼死了。
他飞奔下去,从背包里掏出一件厚外套把梁浔裹住,然后跑到木板后面帮他推,那木板上躺着的,赫然是崔婉云僵硬的尸体。
安年闭了闭眼,不忍心看,只用力推着木板,和小梁浔一起推到山顶,把她葬在了梁浔父亲的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