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禄率先下了车,为周太爷打开车门。
周太爷撑着他的手臂从车里下来,苍老低哑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在他耳边落下:“周家交给你,我还算放心的。”
周锦宗选的厅很大,里面放下了四张圆桌,大门旁的角落还摆放了茶几长椅,杯子茶叶,糖果瓜子,一应俱全,可供客人们饭后闲谈。人还没来,圆桌桌面上已经摆好了几样凉菜卤菜。
周文禄他们最先到,其余人紧随其后,落座片刻,穿着红衣的服务生们手脚麻利地将热菜一一送上。
隆重的年夜饭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期间玉秋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全程主要在为周太爷布菜。和他们一桌的,还有三姑妈所在的严家和另外几个关系稍近的亲戚。
在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后,周太爷缓缓开口,说要和大家说说关于周家产业继承的事情,不需要额外通知,这个消息很快扩散到另外三桌。周太爷起身要去饭厅外的会议室时,各桌同周家企业有关系的当家人,都随着一同起身去了。
他们这张餐桌走的最多,只剩下了几位女眷。周太爷离席,玉秋这才得了空,从容吃了些东西,垫胃减弱了饥饿感后,他抬眼看了一圈,发现其余人们都吃得差不多了,便唤来服务生把桌上的残羹狼藉收拾了。
这家酒店一楼大厅有一些西洋的奏乐设备,八点之后的一楼大厅中央便会变成舞池,男女搭配着,大方随着音乐起舞的不算少数,一些害臊的太太小姐们不下去,也会站在二楼看着舞池看上好一阵。
玉秋同几位夫人小姐去了角落沙发坐,外面欢庆的音乐声透过墙壁传进来。
一个随母亲前来的年轻姑娘嘟囔了一句:“真热闹。”
“热闹也稳着!不像话的东西,你爹还在里面谈事情呢!就想着玩!”
玉秋手里端着茶水,闻言笑笑:“周爷同他们谈事,也不知要说上多久,若是令千金想出去喘口气,随意便是了。”
玉秋在他们眼里深得周太爷喜爱的,他这一发话,人家也就没有什么好阻拦的了,一时间,年轻的姑娘小子们都欢欢喜喜地溜出了饭厅。
和玉秋坐一块的,都是已经育有子女的太太了,女人们的话题总是围绕着相貌和家庭,玉秋听到兴致缺缺,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谁知一个身材丰腴,气色很好的太太话锋一转,问起玉秋:“说起来,周六太太,可有为周家少爷们张罗婚事?”
玉秋一惊,险些失了分寸:“这,这……老爷去世还不到一年,家里不宜操办喜事。”
“话是这么说,”她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低声道,“可这也是周家的大事啊,懈怠不得!我可听说了,周家大少爷这都三十了……周太爷当年不到十七岁就有了长子,这大少爷都多一倍岁数了,怎么还不娶个媳妇?莫不是这身上……”
“这种事,”玉秋敷衍笑笑,话语里有些警告的意味,“我可不晓得,陈太太也不该操这个心的。”
陈太太咯咯一笑。一旁有人也笑起来:“陈太太还在做这媒婆生意呢!”
陈太太爽朗道:“什么‘生意’,我可不懂的!我这只是助人为乐罢了!”
她心宽体胖,一席话惹得气氛活跃,四周都是笑声。
笑完了,她又对玉秋道:“周六太太您年纪轻,可您比几个少爷年纪小,辈分却不小的!这后娘呀,也是主人家,孩子们的婚事,啧,抓紧!周家就你一个人劳碌,那怎么行的!早些把几个媳妇弄回来,早使唤着享福呀!”
“陈太太说的是呀!”一旁一个小个子的女人也开口,“您这无依无靠的,还这么年轻。那几个少爷要是肯孝顺还好,要是不肯……那日子可不好过啊!给他们娶上媳妇,忙起自己房里人的问题了,就算是发火,也不会冲着您啊!”
陈太太从皮质钱包取出了几张小相片:“正好!周六太太您瞧瞧,这是我姐姐的女儿今年就十八了,小姑娘还读过好几年书,识字的,还给报社投过稿,思想先进,您瞧瞧,这是去年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