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保持着侧躺的姿势缓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准备按铃叫医生。
但位置太高,他又没什么力气,咬着牙摸索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对地方。
还真是干什么都不行。
虞景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却见一双冷白的手越过自己头顶,利落地按响了呼叫铃。
虞景呆呆地顺着那截干净的校服袖口往上望去,仰头和陈岁聿直直对上了视线。
“……”虞景本来想叫“哥”的,但这个时候脑子不烧了,反而好用起来,只好朝他笑了下,“你还没走啊?”
陈岁聿没应声。
虞景上半夜睡得很不踏实,医生让陈岁聿多看着点儿,陈岁聿靠坐在床边整晚,也不是听虞景问一句废话的。
他垂眼看着和自己说话的虞景,脖子抻着,这样的别扭的姿势竟然也不难受。
陈岁聿带着虞景的后颈把人转回来:“喝粥么?”
虞景觉得有点儿痒,陈岁聿的指尖很凉,他下意识瑟缩了下,但没躲开,只是抬头,上扬的眼睛大而圆:
“喝!”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
“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陈岁聿随意“嗯”了声,在医生询问情况完以后下楼买早餐,一杯小米粥加两个豆沙包。
虞景又挂上了吊瓶,人看起来状态好多了,接过早餐的时候又冲陈岁聿笑,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少了些:
“住院费和早餐我后面一起给你。”
陈岁聿靠着墙,正低头看表,闻言懒散地“嗯”了一声,他只请了两节课的假,等下就得去学校了。
虞景咬了口包子,又说:
“谢谢你啊。”
陈岁聿掀起眼皮看向他。
“谢谢你把我送来医院,你是不是要上课了,你先走吧,我一个”
“谢谢就不用了,”陈岁聿打断他,带着审视的目光直直望在虞景脸上,语气里不似往常那般漠然,第一次带上了教训的意味。
“39.7度,”他说,“虞景,感冒了不看医生,你是准备烧死在家里吗?”
虞景一时哑然。
他感觉到陈岁聿是有一点生气的,眉头紧蹙,那双狭长的眼睛盯着人的时候没什么温度,看起来很不好说话。
可能是在想为什么虞景一点也不拿身体当回事,也不懂得求助他人。
虞景想解释说他害怕那个疯子,并且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电话,但他下意识觉得这样的解释对陈岁聿来说不重要,也没什么说的必要。
因此他只好把温热的豆沙包放到一边,嘴巴抿着,很温顺地说:
“下次不会了。”
陈岁聿看到他这个样子,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一会儿,陈岁聿才开口:
“你在这边有没有亲戚?”
“……可能有吧,我之前看过有人来找过虞既远,”虞景想了一下,“但虞既远不让我和他们说话。”
这是陈岁聿第一次听见虞景叫虞既远的大名,虞景的表情看起来也很无所谓,似乎对已故的父亲感情缺乏。
他想起在虞景房间里看到的那只小熊,眼睛如同豆丁,在黑暗中会发光,让人脊背发凉。
陈岁聿没对他的话发表任何评价,只说:
“你妈呢?”
这次的虞景沉默得比之前要久一些。
“我妈啊,”虞景慢吞吞地喝了口粥,“原来我以为她死了,后来发现她还活着。”
“她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在大街上,问我最近过得好吗。”
虞景不想说一些很沮丧的话,他很努力地将不愿回想的记忆悉数装进潘多拉魔盒里,最好一辈子也不要打开。
陈岁聿没再继续问下去,他盯着虞景,目光明明灭灭的,好一会儿,才站直了,说:
“有事记得叫医生。”
他拎起座位上的书包,虞景放下勺子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