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倒好,莫延云连“饶命”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秦邵宗顿时知晓此事的要紧程度,可能远超乎他的预料。
心里九曲回折地拐着弯儿,秦邵宗仍面无表情,“行了什么险招?”
莫延云咽了口吐沫,“当初黛夫人带着秦小郎君离开夏谷,我在东郊尾随被发现后,黛夫人便和我说了那些话……”
秦邵宗知晓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不愿做妾。
如今想来,这里一定还有个后续,只是当时莫延云没说。
秦邵宗只是“嗯”地应了声,看不出情绪浮动。
莫延云的脑袋垂得更低了些,“黛夫人看似去意已决,我忍不住和她说君侯府有许多年都没女主人了,以您待她的态度,往后她在府中横着走不成问题。黛夫人当时还是不愿,我……我就和她说到时她和小郎君住在外面也未尝不可。”
秦邵宗额上青筋一绷。
怪不得她要住府外,原来源头在这儿。
邝野等人见秦邵宗的脸色沉下来,皆知不妙,频频看向莫延云,企图给他递个眼色。
说到这里就该打住了,因为足矣。下面的话是万万不能再说。
但莫延云此时跪着还低着头,那么大一个人恨不得缩进地里。
他性子比其他人直,没他们圆滑,丰锋等人觉得应该含着骨头露着肉,但莫延云却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将后面的话说的委婉再委婉。
“我向黛夫人夸赞您严峻英武,丰标不凡,论权势和容貌,整个北地无出其右,她住在外面,平日偶尔与您相见,绝对不亏……”莫延云声音越来越低。
秦邵宗是何等敏锐之人,先有“住在外面”,后有“容貌”和“亏”。
尤其是那个“亏”字,简直像一个浑身揣满利刃的小人,疯狂在他的神经上起舞。
秦邵宗脑子嗡嗡响。
他堂堂秦氏族长,曾以铁骑踏平饿狼出没之国,在战场上一步一步脚印让韩天子给予他敕封,现掌兖州以北的大片疆土。
什么亏不亏的,他挂牌出去卖不成?
他心知肚明,莫延云这番话绝对是经过润色的,原话必定比这更加露骨放荡。
秦邵宗勃然大怒,“莫延云,你活腻了是不是?若这世上没有其他让你留恋的,你但说无妨,我一刀了结了你。”
莫延云大惊,“君侯,请您看在黛夫人回渔阳后,一直安生过日子的份上,饶过属下一命。”
旁边白剑屏几人闻言,嘴角皆是抽了抽。
这傻子说的什么话,黛夫人安分过日子除了无路可逃以外,更主要还是君侯帮小郎君治病。
瞧瞧他这说的,好似自己有天大功劳似的。
院中静默了片刻,秦邵宗开口,“她当时反应如何?”
所有人皆是一怔。
“黛夫人没接话。”莫延云回想着说。
秦邵宗又问:“她当时面上可有惊讶或羞涩之色?”
莫延云努力回忆,“好像没有。”
“府中马厩的清洗,这个月和下个月你全包了。”秦邵宗冷声道。
话毕,他转身便走,秋风扬起他黑袍一角,连弧度都是冷厉的。
院中的莫延云不可置信抬首,“我、我不用回家耕地了?”
和回家耕地,从此绝了上战场攒军功相比,洗两个月的马厩算得了什么!
刚说完就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屁股,“你真是走大运了,看来君侯今日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才这般雷声大雨点小。”
莫延云摔了个狗扒地,却也不恼,乐呵呵道:“或许君侯是觉得我那话有一两分道理,也可能是看在黛夫人的份上,故而高抬贵手放过我一马。”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管如何,一桩心头大事已了,今晚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你睡个屁,你今夜得去洗马厩。”……
黛黎来到阁院时,儿子的治疗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