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祈年没有一刻更清楚地意识到,他父亲日夜和一个女郎同寝,连最细微的生活痕迹都混在了一起。
小柜子上有灯盏,旁边放着燧石,秦祈年收回目光,拿了燧石出去。
黛黎用燧石用得不利索,干脆让秦祈年点火。
“啪嗒”一下,火星子串到草饼上。
荻花和构树皮含有非常丰富的纤维,经过脱水晒干再混以硫磺等物后,简直是一触即燃。
黛黎:“把盖子直接盖上吧。”
秦祈年依言而行。他利落盖上,火簇刹那被扑灭。
黛黎将火折子从他手里拿过,先从顶端小孔看了看,而后将再盖子拨开。
之前烧过,此刻竹管口的草饼已蒙了一层焦黑色,黛黎将火折子递到秦宴州面前,“州州,来吹一口气。”
秦宴州稍愣,眼底亮起一抹微光,在两人的注视下,他吸气再吹出。
气流拂过,原先焦黑的地方越来越红,最后像炸开一朵小烟花般,“噗”地燃起一团暖融融的亮色。
秦祈年瞠目结舌,好半晌才说,“真、真能点火!”
秦宴州也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忙转头看黛黎,眼睛亮亮的,嘴角也翘起了些,“妈妈,点着了。”
[100]第100章:她的心肝宝贝说不得
正厅。
秦云策正在会客,这是今日的第三批访客了,来者是蔡家人。
蔡元此番来秦府,不仅是为了送礼表忠心,他还为另一事而来。
蔡家的蔡培死于卫丛林之手。蔡培可是他们千辛万苦才培养成的郡都尉,那可是郡都尉啊,是郡守的左膀右臂,实权大着呢。
结果就这样没了。
这空出来的郡都尉之位,如今花落谁家还没个信儿。
今日蔡培的嫡亲长兄蔡元登门拜访,既是想为胞弟讨回公道,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把这朵“花”重新接回蔡家。
不过武安侯抱恙,接待他的是秦大公子。说实话,蔡元心里也没底,不过该哭诉的还是得哭诉。
于是蔡元先关切地问候了番武安侯的“伤势”,无比真诚地表达了担忧,而后再声泪俱下,向秦云策哭诉卫家的罪行。
“……大公子,那卫丛林丧心病狂,竟敢以下犯上,弑逆上峰!按照大燕律法,官场中弑逆者,应笞六十,处髡钳城旦舂,五年。”想到弟弟的死,蔡元泪流两行。
“本来一切合该依法处置,可那卫家最初却迟迟不交人,一推再推,后来被律法逼得无可奈何,这才让卫丛林下了狱。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派人在狱中看护,叫卫丛林舒舒坦坦,宛若在传舍度假。”
“大公子,有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再说这卫丛林也算不上王子啊,顶多算是国戚!我蔡家这些年紧随君侯左右,君侯能否看在蔡家效犬马之劳的份上,让狱司秉公办理?”
说到中途,蔡元已坐不住,从座上起身撩袍对着秦云策跪下。
待话毕,他更是以头抢地,拜大礼。
坐于上首的秦云策看着下方的蔡元,沉默片刻,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蔡元心惊胆战,生怕秦云策后面让他得饶人处且饶人。
“此事事关郡都尉和部都尉,非同小可,我难以决断。恰好今日家父状态不错,不如你随我一同去见他。”秦云策说。
蔡元愣住,反应过来狂喜不已,“好好好,有劳大公子了。”
“你随我来。”秦云策从座上起身。
他带着蔡元走出大厅,走过一条长廊,最后来到一间药味非常重的院子。
“蔡农都尉在此等候片刻,我先入内通传一声。”秦云策对他说。
蔡元连连颔首。
他目送秦云策入内,在外面焦心等候,大概过了半盏茶,秦云策从阁院里出来。
秦云策以掌做请,“蔡农都尉,你可以进去了,不过家父此时不宜见风,还请你站于垂帘之前与他说话,莫要入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