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玉拿着毛笔的手一顿,几步奔到宋扬面前,再细看宋扬双眼明显没有焦点……
此刻御驾内一片清明,外面太阳都升起了,哪来的雨,天又怎么会黑。
向来能言善道、一句话就能定生死的帝王,此时张了张嘴,竟哑然失语,一字都说不出。
【李瑾玉?你在吗?】
宋扬的手在自己面前摸来摸去,摸到李瑾玉的身影还笑道∶【不是醒了吗?怎么不说话?】
“没……”李瑾玉声音干涩,满眼心疼,“没下雨,天亮着。”
【那我……】
宋扬眨了眨眼,意识到了什么,问道∶
【我彻底瞎了吗?】
李瑾玉猛地将宋扬抱进怀里,也不知道是安慰宋扬还是安慰自己,呢喃道,“不会,一定会好起来的,不会瞎的,不会的。”
李瑾玉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的慌张,他也在害怕。
【啊……】
宋扬在心里长叹一声,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那……叫兰洲给我端盆水进来吧,我漱个口再洗把脸,对了,我早上想喝豆浆了,有豆浆吗?】
宋扬的心声很平静,似乎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如喝水般的寻常小事。
“……好,有。”
李瑾玉喊人端来热水,他没叫陆兰洲,反而自己动手将温热的毛巾拧干,又将毛巾抖开,想亲自给宋扬洗脸,宋扬却摇摇头,自顾自接过了毛巾,和平常一样自己擦了把脸。
两人都没出声,宋扬听见车内的脚步声离自己有点距离时,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昨天输了一天的陆兰洲仍然心情雀跃地摸上圣驾,准备再陪主子打一天麻将。
可当他在上车后,听到李瑾玉说宋扬失明,整个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以往充满活力的主子,此时竟像丢了魂的布娃娃一样,失去了生气,坐在木椅上,木讷地呆坐着。
“爷——”
陆兰洲扑到宋扬膝盖上,语气哽咽,“您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宋扬点点头。
【我只是瞎了又不是聋了。】
宋扬知道李瑾玉肯定愁容满面,想逗逗他让他开心开心,却意外地没听见李瑾玉的笑声。
李瑾玉似乎知道他在宽慰自己,叹了口气,问道,“我让陆兰洲给你念话本子,你想听什么?”
陆兰洲赶忙从桌上将笔墨都摸过来,忽然想起宋扬已经瞎了,字肯定也写不了,登时眼泪便落了下来,还没哭出声,就被李瑾玉那凌厉的眼神逼得眼泪差点倒回去。
【幸好昨日带了七八本话本子上车,就念那本《俏寡夫夜会四大才子》吧。】
李瑾玉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停在那本书上,又用了一根手指头将书抽出,“他想听这个,给你家爷念这本吧。”
陆兰洲啊了一声,脸上还挂着泪。
“爷,您要听……《俏寡夫夜会四大才子》吗?”
宋扬点点头,脸上尽是赞同之色。
他疑惑地眨眨眼,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探听到自家主子的心意,但好在能让宋扬有个消遣之物,暂时忘却眼瞎的处境。
御驾里被垂帘隔开,分了里外两边,里面是宋扬和读话本子的陆兰洲,外面是李瑾玉和太医。
李瑾玉这个御驾主人反而将声音压低,小声和太医讨论着宋扬的病情,太医院在宋扬失声这段日子里几乎翻遍了所有医书,倾尽毕生所学才堪堪将宋扬的病情压到今日才发生第二个症状。
太医进去把过脉后才让出来禀告∶“宋扬公公脉象越来越虚弱,微臣等研究出的药方对公公来说已失效,请陛下容许微臣回去再翻医书——”
太医没说话,就被皇上那充满怒意的眼神骇到,垂着头,惭愧道∶“微臣学艺不精,请陛下恕罪。”
里面分神的宋扬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作为生病的人,心情难免推搡。想来李瑾玉的心情只会比他更悲伤愤怒,也不想李瑾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