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奸佞蛊惑你弑君,想等你做太后公?然出入宫闱,长?相厮守?”皇帝冷笑?,“痴人说梦。”
“阿音放心,这种事绝无可能成?真,”他呼吸凌乱一瞬,“至于你,是否动过真心,我已全然无谓。”
薛柔终于听懂他言外之意?,垂下眼睫半晌无言。
原来那句碧落黄泉,是这个意?思。
“想让我殉葬,陛下才?是真的恨我。”
这话一出口,便将谢凌钰刺激得猛地起身,低头看着她,面色铁青。
他禁不住笑?了几声,仿佛她荒谬至极。
“是了,阿音所?言不假,”他连连点头,“我是恨你。”
“我让你入宫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将朱衣台拱手相送,原来都是因为?恨你。”
“天底下竟有这般可笑?的事,我闻所?未闻。”
薛柔抬眼看着他,同床共枕的夫妻,知道?什么话最伤人,字字句句往他心窝戳。
“我不是早就同陛下说过,我不曾心悦过你,不止一次明明白白。是陛下把我拖进?宫中,现?下连碧落黄泉都说出口。”
“我若先一步去,陛下便能安枕无忧,也不必再应付彭城王。”
她面容略苍白,但尚有血色,有恃无恐。
左右谢凌钰身体好得很,离驾崩远着。
“我安枕无忧?!”
皇帝刹那暴怒,指着她的手不住颤抖,眼前阵阵发黑。
“你说反了罢,你心里盼着我早日驾崩。”
薛柔看着他在殿内翻找,不知在找什么。
片刻后,一柄匕首被扔到她面前。
精致小巧极为?眼熟,正?是被李顺带走的那柄。
她目光微顿,心里忽然慌乱。
下一瞬,那人便半跪到她面前,亲自拔出利刃,将匕首塞进她手中握紧。
尖锐锋芒正对着他,冷光熠熠。
“想要我性命,现?在就可以。”
薛柔看着面前的人紧握她手指,恍若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利刃,带着她直直往肺腑捅。
她心里陡然发寒,满脑子都是他疯了不成?。
薛柔脸色煞白,恍惚想起他少时在式乾殿持剑杀人的样?子,只是这次锋刃换了个方向。
然而眉宇间阴郁沉冷的神色不曾变,略急促的喘息也不曾变。
她手上没有用力,甚至没有挣扎,像用木头做的假手,接在小臂上,随他动作向前递。
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并?不大,却格外刺耳。
皇帝突然捡回神智。
因及时收手,匕首并?未全然没入,他动作凝滞,长?睫洒下浓重阴影,遮掩神色。
谢凌钰拔出匕首,温热赤红的血潺潺涌出。
帝王着玄衣,看不明显,但那血沾上薛柔,便格外妖冶刺目。
他笑?,“果然,你甚至没挣扎一二。”
薛柔被鼻尖浓重血腥气熏得难受,紧抿着唇望向皇帝。
面前这人狼狈至极,同开始时高高在上的模样?截然不同,衣衫染血,乌发散乱,全无仪态。
薛柔知道?自己?也没好到哪里。
她终于反应过来,陛下为?何将匕首交给她。
原来是赌一把。
谢凌钰觉得自己?赌输了。
蜡烛已燃泰半,烛泪散作一摊。
她忽然觉得疲倦至极,垂首看着砖石上的血,手掌撑地勉强跪坐。
赵旻的话犹在耳畔,薛柔恍惚一瞬,是了是了,她为?何要失心疯一样?同皇帝互相折磨。
究竟从第几句话开始,她完全忘记赵旻的叮咛。
回忆今日说了什么,薛柔坦然承认,她在故意?刺激他,看他痛苦。
她只是没想到,谢凌钰居然动真刀真枪。
他居然……没有如她揣测的那样?,在刀尖刺破皮肉的瞬间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