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处望着江波,上官休难掩激动之色,对皇帝道:“既取襄阳,便可顺汉水而下。”
谢凌钰面色平淡,“枣阳那边如?何了?”
“臣等已?吩咐他?们取木材送来,搭建舟桥,以免南楚水师反攻。”
上官休越说声音越低,分明最近一切顺利,怎的陛下心情一直不佳。
难道是他?们何处出?疏漏?
谢凌钰看出?他?心思,“朕先回去了。”
说完,便独自回军帐中,翻开书卷看了半个时辰不曾动。
顾灵清进帐,怕被迁怒似的站得极远。
“洛阳回信了。”
谢凌钰捏了下眉心,觉得自己是近来疲倦,看不进去密密麻麻的字。
“念一遍。”
顾灵清却僵住,将两封信放在案上,“臣以为,陛下还是亲自看一眼为好。”
谢凌钰心下发凉,忽然不想看洛阳来信,索性搁在案上,当真没有动它。
直至深夜,他?久久无法安眠,闭眼便是那封信,起?身于案前点灯,未曾扰动旁人。
为防损坏,字写在绢布上,打开并无窸窣响动,静静躺在案上。
皇帝眼珠动也?不动,看着简短信件。
【薛后秽乱宫闱,使王三郎昼夜居显阳殿。然其?是否有云雨之事,臣无证据,亦未亲见,故难明言,望陛下恕罪。
又,臣亲闻贼子劝后弑君。后初犹豫,终应之。听其?言,贼子似献利刃于后。
再者,皇后屡入朱衣台,命臣等助定州、相州、汾州刺史,诸王皆怨之。】
谢凌钰盯着“弑君”二字,半晌喉咙里滚出?轻笑。
第二封信,则是顾又嵘逐字逐句记下的对谈内容。
他?手持绢布,反复看过许多遍。
或许多看几眼,便不会觉得痛苦不堪。
皇帝过目不忘,甚至第一遍,他?就?能?记清楚薛梵音说的每一个字。
许是深更半夜,他?有些冷,想披件衣裳,却半晌起?不了身,恍若僵住。
终于,李顺发觉不对,进来怔怔看着皇帝垂着脑袋,面前是细白?绢布,手扶着额头看不清神色。
不知在看字迹,还是想事情。
李顺不敢出?声问究竟发生何事,忽然听见皇帝轻声道:“扶朕起?来一下。”
谢凌钰淡声道:“无妨,只是有些头晕。”
在刚起?身却踉跄半步后,皇帝坐回去,“罢了,朕缓一缓便好,你出?去罢。”
他?盯着那如?豆火苗,恨自己好记性,哪怕不看信,眼前也?是那片墨色。
一缕夜风挤进帐内,把火苗吹熄。
翌日清晨,顾灵清照常进来禀告,望着乌发披散,面容苍白?活似孤魂野鬼的皇帝,一时不敢认。
他?上前几步,这?个距离以往会被皇帝斥责。
陛下不喜旁人离得太近,然而今日毫无反应。
顾灵清喉咙发紧,盯着一根隐约显现的白?发,被刺痛似的眼眶泛红。
“陛下,何至于此?。”
依顾灵清的想法,陛下根本?就?是强求,好比手握锋刃,攥得愈紧愈伤人。
他?明知皇帝不会听,却仍控制不住去劝:“不若放皇后离去,各自欢喜,臣自会捏假身份给她,不伤天家体面。”
闻言,枯坐一夜恍若石像般的人终于眼睫微动。
“皇后说过,要与朕同入皇陵。”
谁要同她各自欢喜,答允过的事想反悔哪有这?么容易?
想撇开他?,简直痴心妄想。
顾灵清不想再问,皇后什么境况下说了这?话,只道:“事已?至此?,彭城王恐怕想劝陛下废后。”
“那岂不是遂她的意?,”谢凌钰语气幽幽,“朕偏要让她坐在后位上。”
顾灵清长叹口气。
“……”
谢凌钰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