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清,”皇帝突然发话,“继续审。”
薛柔还想留在这,动也未动。
一道目光如有实质黏在她手上,她听见那道凉飕飕的声音。
“阿音,和朕回去。”
薛柔还有许多话没说,却不敢继续忤逆皇帝,亦步亦趋跟在谢凌钰身后。
她没忍住回头,再转回来,便与皇帝那双凤眼对视。
“这般舍不得?”谢凌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与表兄们倒是情谊深厚。”
薛柔一窒,挤出一丝笑,想起谢凌钰当初的话,连忙拿出来应付,“陛下也算我表兄。”
皇帝没再追究下去。
从地牢出来,薛柔仍旧跟在谢凌钰身边,没有回长乐宫的意思。
就连一旁的随从都觉诧异。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薛二姑娘居然会黏着陛下。
谢凌钰唇角上扬几分,随后压下去,“又有何事相求?”
少女的眼神可怜巴巴的,像淋雨没处躲的猫儿,他挪开视线,语气比寻常更硬几分。
“王伯赟的案子非比寻常,朕不可能恕他无罪。”
薛柔愣住,她还没那个胆量和自信求他赦免,“陛下,可以进式乾殿说么?”
“可以。”
少年没再多言,只是示意她与自己同乘。
薛柔这次没扭捏推辞,直接上了銮驾。
路上,她忍不住先问:“那个南楚细作,也带回京了么?”
第9章 第 9 章 姑母,我想试试一个法子……
谢凌钰放下手中书卷,并未直接回答。
“你很在意他么?”
“在意。”
“为何?”谢凌钰静默一瞬,“你们这些年相见并不多。”
“血脉亲情,”薛柔嘴唇动了动,挣扎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阿娘过得并不好,她最在意的便是王家,我不想让她难过。”
她幼时不懂为何阿娘总愁容满面,后来才知晓,或许阿娘一直后悔。
后悔嫁给薛兆和,后悔连累一贯中立的母族支持薛家。
姑母和父亲以为她不懂,其实薛柔明白,皇帝启用朱衣台办此案,究竟意欲何为?
不过是因为,王家年轻一辈中,王伯赟最支持太后休养生息的国策,数次上书提议同南楚交好。
倘若大表兄死了,母亲会自责,若不是她一意孤行,或许王家仍是陛下眼中的忠臣、纯臣,而非太后一党。
那么,纵使大表兄支持太后之策,也不过是就事论事,可以饶恕。
帝王眼中,一旦臣子有了旁的立场,做的一切都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薛柔希望皇帝能饶过大表兄一次,贬为庶人也好,永不为官也好,只盼留他一条命。
“陛下,方才他说不知那人是细作……”
“他说不知,便是不知?”谢凌钰打断她,语气强硬到令她猝然噤声。
待入式乾殿,皇帝将案上的信给她看。
薛柔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看见“五月帝至华林苑”。
如今才四月。
谢凌钰抽走她指间信笺,“朕欲五月携南楚使臣前往华林苑,一睹大昭男儿英姿。”
有些特产需扶风郡快马加鞭送往洛阳。
若非截到这封信,皇帝本想按兵不动,看看那细作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谢凌钰很恼火,他的行踪被轻而易举探究,就因为手下大臣为美色所惑。
薛柔不知该如何描补,华林苑曾是大昭高祖所建行宫,用于围猎练兵,占地足有五十余万亩。
她后背冒出层冷汗,今日通风报信帝至华林苑,下次会不会是苑中有多少士卒?
意识到问题究竟多么严重后,薛柔几乎毫不犹豫跪下。
“陛下恕罪。”她顿住一瞬,“连大嫂也不知细作存在,远在京城的王氏众人更不知。”
有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