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柔见他迟迟不语,只当他理亏,顺杆往上爬责怪道:“那群宗室让你纳妃,我还没?问?你呢。”
她看一眼被攥得发皱的袖口,“我不喜欢东安王,往后宫宴都不许让他来。”
不提则罢,一提谢家那群宗亲,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从小到大,这?群人就上赶着给?薛家添堵。
先前是姑母,现在是她。
薛柔补道:“还有跟他一道上折子的宗亲,我也一个都不想见。”
皇后声音朗朗,半点不给?天家面子,传到隔断视线的屏风外头,宫人们皆瑟缩,唯恐陛下?被冒犯后发怒。
谢凌钰听着听着,忽然笑了一声,他神色如云开雨霁,松开手中?衣袖,转而握住她的手。
稍稍用点力?,便让她离自己近些。
“东安王年纪大了,的确不宜频频出?行。”皇帝轻描淡写?道。
他坐在窗下?,稍抬眸便能瞧见眼前人气得泛红的面颊,那几分?怒意绝不掺假。
那双杏眼恍若有捧火苗,亮得灼他心神,却莫名抚平谢凌钰原有的焦灼。
“朕已驳回他的折子,”谢凌钰见她唇色隐约苍白,不似平素红润,让她坐进怀里,手掌放在柔软小腹轻揉,“阿音不想见就不想见,朕也不打算见他们。”
薛柔见他反应,忍不住皱眉,怎么她发了一通脾气,他这?般高?兴?
简直阴晴不定,让人琢磨不透在想什么。
殿内冰鉴逐渐蒙上水珠,宫人进来添了一回冰,头都不敢抬便匆匆退下?。
薛柔想起阿姐所言,想提她婚事,但现下?这?副情形不像谈正事该有的样子。
他手掌温热,又用力?极轻,那点习武得来的薄茧非但不磨人,反倒更清晰察觉暖意。
薛柔犹豫片刻,决意还是就这?样开口,“陛下?,我长姐的婚事也需尽快定下?来。”
“我觉得谢寒不错。”
她话音刚落下?,谢凌钰语气毫无波澜,问?道:“阿音不喜宗亲,还要撮合这?桩婚事么?”
“依朕看,朝中?有不少青年才俊可供其选择。”
以为皇帝当真如此想,薛柔握住他指尖,让他莫要心猿意马,她分?明在认真谈婚事。
可只稍稍抬眸,便能瞥见少年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分?明是在拿她方才的话打趣。
谢凌钰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指,晃神一瞬。
同样能奏出?铮铮琴音,为何她的手那样软,像绸缎缚住他指尖。
忽然,那绸缎裹紧了些,带了几分?不满,谢凌钰收拢思绪,道:“朕明日便问?谢寒的意思。”
“为何不是先问?彭城王?”
“谢寒对女色避之如蛇蝎,”谢凌钰顿了顿,“只需谢寒愿意,彭城王自然同意。”
*
式乾殿内,李顺默默研墨,奉上纸笔。
皇帝神色沉肃,似在临帖。
下?面少年笑道:“皇兄雅兴,可是又得了什么名帖?”
李顺瞥了眼说话之人,凤眼高?鼻,革带佩玉,行走时玉器相击作响,与其主人一般张扬,浑身不曾收敛的锋芒毕露。
正是彭城王世?子谢寒。
“朕在拟圣旨。”谢凌钰淡声回应,搁下?笔后,才道:“给?你赐婚的圣旨。”
谢寒脸色立马苍白,嘴唇动了动,分?明是想拒绝,但出?于对陛下?的崇敬,半晌不吭声。
最终,谢寒心如死灰地问:“臣能否问一句,是谁么?”
皇帝语气不急不缓,“你希望是谁?”
“是谁都不重要,”谢寒憋红了脸,“温柔些便好。”
先太后初掌权时,京中?人心惶惶,彭城王将谢寒送去王妃母家避风头。
谁知谢寒的舅父宜阳侯在外头私养姬妾,被发现后从外宅一路逃回府,都没?躲得了夫人手中?刀刃。
谢寒年幼,被舅母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