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她的疑惑,那朱衣使道:“陛下有令,马车不宜过快,容易颠簸。”
得了答案,薛柔愣住一瞬,道:“洛阳道路平稳,可?快马加鞭至薛府。”
提及薛府,她神色有些僵滞,委实?不知如何面对母亲和?阿弟,还?有绿云流采她们。
那朱衣使眼神略为难,想了想顾灵清没下令保密此事,便道:“此行?直接回宫。”
倒也不意外,薛柔沉默片刻,出了此事,大婚之前,谢凌钰不可?能再放她出宫。
她想去寻陛下,一转头,不知谢凌钰何时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
“陛下,我想看一眼阿娘,”薛柔抿唇,“怕她担心我。”
纵使金蝉脱壳前,已无?数次暗示母亲,但她还是怕母亲没留意到。
谢凌钰神色冷淡,怕她担心?薛柔怎么没想过撂一具焦黑尸首给他,他是什么心情?
“不如陛下跟我一起去趟薛家,看过阿娘后,我们一道回宫。”
“我们”二字出口,谢凌钰眉头微微舒展,却想起薛府门前那堆求情的官眷。
谢凌钰神色淡了些,那群人委实?日子过得太顺,忘了自己如何结党如何掣肘天子。
不过关进朱衣台几日,他们就?哭天喊地,惹人心烦,被薛柔瞧见,怕是以为他血洗了薛党。
“你想见谁,朕会召他们入宫。”
薛柔略想了想,这?个时候跟陛下犟还?有什么用,颔首应下。
*
马车驶入宫道,在一条岔路缓缓停下。
谢凌钰声音轻缓,像反复斟酌,又像小心翼翼碰易碎瓷器,“阿音想去长?乐宫么?”
“明日出殡,棺椁仍在殿内停灵。”
薛柔刹那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谁的棺椁。”
话音落下,她便陷入长?久沉默,如同心神飘忽到别处。
“不去了。”
不敢去看棺椁,更不想面对长?者已逝的事实?。
“明日呢?”谢凌钰声音轻如飘羽,“你可?以破例随朕同去。”
薛柔眼睛干涩,重复道:“不去了。”
得这?两句话,谢凌钰非但没有眉目舒缓,反倒紧抿嘴唇,半晌没有下令去宝玥台。
仿佛在等她改变主意。
最后,谢凌钰轻叹口气,“走罢。”
宝玥台是宫中最为壮丽的高台,台上起楼阁,鸟革翚飞,画栋飞甍。
薛柔甫踏入其中,便觉此处陈设方式格外熟悉。
与叠翠园如出一辙的鼎铛玉石,却多几分清雅,仿佛知她喜音律舞乐,特地辟一琴室。
她走到那把琴旁,看着围绕四面的竹子,伸手摸了一把发觉是假的,随后笑自己糊涂,室内怎会种真竹子。
谢凌钰仔细看她神色,轻咳一声。
“陛下怎么了?”薛柔偏过头看他。
“还?喜欢么?”
见她颔首,谢凌钰眉头舒展,道:“式乾殿还?有些事,朕今晚再来看你。”
他实?在不想走,奈何陈宣和?樊汝贤已从卯时等到现在。
薛柔心里仍旧奇怪,为何非要选宝玥台让她住。
纵使不能住显阳殿,可?离式乾殿近的宫殿多了去,谢凌钰竟把她安排到颇远的宝玥台。
刚被捉回来,薛柔实?在没心思抚琴看书,哪怕谢凌钰给备了打发时间的优伶,她也不想召见。
她在宫中住了这?么多年,还?未来过宝玥台,想了想便往外走。
宫人都紧张得很?,薛柔笑道:“放心,只是出去透透风。”
她倚在朱栏边,随意往下一瞥,便见诸多朱衣使路过,将高台衬得如同孤岛。
原来如此,薛柔想起附近便是朱衣台,她想离开,必要从朱衣使眼皮子底下走一遭。
谢凌钰草木皆兵,真要把她当犯人关起来不成。
高台之下,顾又嵘押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