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嗓音有些哑,轻声道:“阿音,跟朕回去,过往之事?一笔勾销。”
“朕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话音落下,薛柔猛地抬头?,眼底划过惊异之色。
“可外面那些……”薛柔想起乌泱泱的人。
御驾出行必带朱衣使,这?个阵仗一路上定?有许多?人看见。
纵使寻常人不知为何,谢凌钰的心腹必要疑惑。
陈宣和樊汝贤那群人见皇帝不在?宫中,难道不会追根究底?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既然发生?了,又怎能当不存在?。
薛柔低下头?,“我犯了大?错,陛下难道要帮我掩饰?”
“你没有错。”
谢凌钰神色冷淡下来,“阿音尚且年少,未曾涉世过深,不懂轻重缓急。”
“是有人蛊惑你,引诱你离京,错在?罪魁祸首,朕自?会处置他。”
谢凌钰语气发寒。
如今的情境,是因薛柔想走,王玄逸在?背后出谋划策,太后倾尽全力帮这?两人。
缺一不可。
如今太后已薨,谢凌钰没法拿一个死人怎么样。
至于薛柔,他垂眸看着面前略憔悴苍白?的脸,舍不得怪她。
谢凌钰扫一眼周遭简陋陈设,一遍遍告诉自?己。
阿音懂什么,她在?京城金尊玉贵娇养大?,不知道路途颠簸多?受累,流寇劫道有多?危险,更不知道没有太医院,她稍微受点风寒就可能死去。
阿音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吃苦,定?是有人蛊惑她,用花言巧语蒙蔽她,抹去种种可能遇到?的痛苦,用巧言令色粉饰太平。
然后,勾引她背叛那一纸诏书,毫不犹豫离开他身?边。
都是旁人的错。
所以不怪她。
薛柔听懂了皇帝话中深意?,脸色煞白?,“谁蛊惑了我?”
她的马车往陇西去,跟表兄所在?的郡分明两个方?向。
“王玄逸。”谢凌钰声音清寒,显然恨他入骨。
觊觎天子妻,真乃乱臣贼子,目无君父。
薛柔想张口辩驳,却被?皇帝脸色堵回来。
半晌,她才道:“我离京有旁的缘由,怎会与男子有关。”
谢凌钰不愿再听她费尽心思为谁开脱,冷着张脸,奈何那双杏眼巴巴望着他,眸中好似有细碎涟漪,万般可怜。
他沉默一瞬,“什么缘由?”
瞬息之间,薛柔想起回府路上听见的议论,当初不屑一顾,压根没放在?心上。
她立刻想好说辞,“我几个月前去了趟长乐宫,回府路过论章酒肆,听见有士人议论,陛下娶我是为薛氏势大?所迫。”
“说我阿姐德才兼备,陛下立她轻易不得废,但我不同。”
“他们说,陛下欲效仿其祖父,废后削外戚,幽禁我于皇寺。”
薛柔说完,便不敢看谢凌钰的反应,心知这?个理?由不堪一击。
世人喜欢挖所谓天家秘辛,哪怕假的猜的也津津乐道。
可薛柔作为太后侄女?,明知几个月前,华林苑政变已然过去,禁军顺利让渡至皇帝手中,不可能信寻常士人所言。
薛柔干脆又补道:“何况,自?从你下诏要立后,朝中让你先纳妃的奏折就没有停过,你什么都没说。我才不要跟别人用同一个夫君。”
谢凌钰半晌没有说话。
他脸色苍白?,声音有些奇怪,“谁在?妄议天家?”
“我怎么认识?”薛柔小声回了一句,“我又不能上去问他们姓甚名?谁。”
薛柔坐在?凳子上,又低着头?,确保眼前站着的少年看不清她神情。
然而,下一瞬便见谢凌钰半蹲着身?子,和她平视。
脸被?轻轻捧着抬起,薛柔与那双眼睛直视时,被?里面的伤心之色惊到?,甚至想躲开。
他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