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这火炉子,吹来的是刺骨的冷风,里外简直是两个极端,脸颊烫人的温度和刺骨的冷风全然不是两回事。

他心里想,是谁冬日里烧炭时把火点起来么?可为何整个府邸都能烧起来....

有个仆从自他眼前跑去,睡眼惺忪,逃命似的自后院出去,一眼都没瞧他。他走向爹娘的寝居,那儿像是最先烧起来的,早已是一片残骸,他呆呆立在一旁,朝那片黑漆的木头堆喊道:“阿爹,阿娘!”

火直烧至天光熹微时,叫一场鹅毛大雪给叫停了。

从他记事起,从没见过安顺下过雪,可这雪下的实在太迟。

阿爹阿娘死了,他看见他们的尸体躺在雪地里,脖间的血汩汩流了一地,与落下的雪融合在一起,竟是粉晶粉晶的颜色。

廖氏主君领着他去看的,他刚开始就只死死守在爹娘的寝居旁,死也不愿走,哪也不肯去。直到看到那两具尸体时,他怔愣住,竟觉膝盖上的伤都没甚么感觉,心口空空。一夜坐在这黑木残骸旁边,看着府邸一点点消殒,他已经将泪流干净,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廖氏主君摸住他的额,声音灰暗。

“陆兄不该招惹这些人的....唉,清尘,对不住,我现在才来。”

“你跟我回汴京,从今往后,就是我廖家的人。我必不会亏待你,你跟真羽都是我的儿子....”

他没说话,跪在地上去抚摸阿娘的脸颊,竟是冰冰凉的一片,叫他从指尖凉至心田。

“不......”

陆清尘醒来,房内还是漆黑一片,外头不知是几更,只是蟋蟀的窸窣声。他坐起身,却不愿点灯,那种黄红光亮的烛火最最叫人生厌。为平复砰砰直跳的心口,他伸手往右膝上摸去,摸到凹凸不平的纹理,这伤是那场大火留给他唯一的印记。

五更时候,元固正打鼾,忽听自家主子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元固,现在走罢。”

“嗯....现在?天还黑着哩!”

“下了山天就亮了。”

元固叹口气,拢起衣裳,嘟囔道“公子真有精力。”

陆清尘站在门外,看着树下开的正烈生机勃勃的鼠尾草,呢喃出声:“只有恨,才能叫人有力量。”

第六十二章 留疑虑2231字

第六十二章 留疑虑

西厢房,甘府所在的禅房内,一个杯盏摔碎在地,谢京韵瞠目,万没想到甘澜会是这反应。

“谢哥哥来寻我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晚秋,送客!”

甘澜本瞧见他往这走,喜从心来,还当他终是想到自个儿,哪知谢京韵开口就是沈五那夜落湖之事。

她气的眼中带泪,摔了杯子,寻了方帕捂脸,手指向门口,道:“你走!”

谢京韵瞧她这反应,非但没往后退,朝前走了几步道“我只问是不是你,你只需答我这句便是。”

甘澜将身背过去,咬牙道:“可是那沈五同你说了甚么?竟使你做枪头来这儿质问我!呸,你我自小的情分竟敌不过这样一个狐媚子。”

她答非所问,谢京韵面色沉凝住,道:“难道真是你么?为何要如此行事,人命关天,开不得玩笑的!若没遇着赵小姐,小五怕早就..”

“小五小五小五,你眼里只这一个小五!”

甘澜将手帕扔向谢京韵,从前总装端庄大方,诗情画意的大娘子风范,

谁知这呆子是个没慧眼的,非要那不守本分的沈五,她仗着自己那几分美貌哪边都要霸着,如今又指使人来闹自己,真真是蛇蝎心肠。

“她落池也是活该,真是老天有眼,晚秋没做成的事,这道观的佛性却发作,叫她一脚落空掉池,该是她受的!”

“甘澜”谢京韵声量大了些,叫甘澜吓了一跳,她转过头看他脸色,还是第一回瞧见他这副肃然的神情,叫她心里发毛,妒火亦在胸膛叫器。

甘澜咬着唇,不甘示弱道“你竟为这这样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