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是个武将之家,他即位没几年,位还不稳,正是要笼络近臣的时候。若真这么做了,只怕那些个老世族群起而攻之。
所以他没废后,只是幽禁了王安意。
他很痛苦,陆清尘很清晰的看出来,不管是他的神情还是声音,都在透露着脆弱。
他少见赵铮这种时候,这可是个好时机,一个人脆弱的时候是旁人最好表忠取信的时候。
他出声劝道“官家没错。自古以来,少有事能两全的,官家的苦衷娘娘定会明白的。”
只见座上人轻轻笑了声,面露戚容,道“只怕她会恨毒了吾。吾第初次见她是在绕州的台柱上,她面蒙白纱,舞步荡漾若神女,跳的是吾没在汴京瞧见过的舞曲。吾命询阳找人,人没找到。后来吾在谢家的宴席上看见她,她跟谢京韵嬉笑玩闹,温柔小意。吾起了歹心...”
赵铮说着以手掩面,声音越来越小。或许是他听错,竟听出些哽咽意来,好似一个稚子在哭求着甚么。
“或许一开始她就不是吾的....美玉无瑕,是吾的心脏,连带着将这美玉染尘。吾若不强要她,恐怕她与那谢京韵会长长久久。他们会恩爱一生。或许会得个男女双全好日子过。是吾...都是吾...”
“她笑起时若雨后初霁的天空一样纯净,澄明,眼睛笑成月牙儿,眼下那颗红痣都似能勾着人醉倒。可这样的笑吾已几年没见过。阿祉,你说,你说她会谅吾么?只消这几年,吾铲除那些老世族,会还她一个公道的....”
他垂着眸子道“娘娘会理解官家的。您现如今是九五之尊,没有您妥协旁人的道理。”
“呵,九五之尊....吾倒有些想念国公府的日子。梨娘在雪地里跟她那两个婢子玩闹,在流月泮门口挂灯笼,雨季时在廊下等吾...”
赵铮最终长舒一口气,声音嘶哑低沉。“你退下罢。”
这是他第一回没讨到巧。赵铮似乎对他的宽慰并不受用,其实他觉着不管谁来劝慰,于赵铮来说都无济于事,因为他心底已经有答案了。
后来赵铮命他致力于寻贺兰家族,可贺兰族早搬离汴京,云游的贺兰木也不知迹象。
赵铮整日脸色都不大好,连询阳这等角色都不敢造次。
直到那沈家娘子把矛头对准了他......
他在后宫安插自己的人手,叶婕妤就是其中一个,二人私下交谈,被金銮殿的宫女撞个正着。
若是寻常嫔妃该不会多管,偏生金銮殿那位管了,还告到赵铮那处去。
他进长生殿时,心下是有些慌乱的,正打算主动解释起叶婕妤那事。
哪知赵铮先迎了上来,眸子发亮,爽朗地笑道“阿祉,她心里还是有吾的,不然不会这样!许是嫌吾这些日子都忙政事冷落了她。叶婕妤吾已做处置,她少有争风吃醋的时候,委屈你跟着忍忍罢,哈哈哈!”
赵铮边笑边拍拍他的肩。
妃子争宠可不是好事,他见赵铮笑成这样就知那沈青梨得那妖妃的名号不亏。
可她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赵铮若不是因着搬空心思去哄她,恐怕不会忽视朝中一些密事。
赵且造反,润王跟着一起逼宫。赵铮死了。死前还念着金銮殿那位。
他真不知她有甚么魔力,连那后来的赵且都未躲过她的裙下。日日往铜雀台去,又找了贺兰木诊救。
真尤欲要杀她,跟自己筹谋......她中箭死在离外面繁花世界一墙之隔的宫里。
可他们都低估了赵且,他可不是赵铮那样会为着局势妥协的性子,更别说念甚么旧情,一月后秘密处死了廖真尤。还疯癫地将那前朝贵妃的遗身葬在了金銮殿院中,又在院中种满了怀梦草,整日宿在那儿。
“她是不是不愿入我的梦...她不愿入我的梦。....若是不愿也没关系,吾...吾再多种些。白瞿那老头说了,种的够多,她定能返魂重活.....”
他看着长生殿新换的主子醉酒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