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梨暗道自己历了一场劫才重活一世,绝不可能轻生。她嘴上说求他杀她,也是打定他不会真动手,可偏就是要说出来惹他不痛快。

她挪到暗处,忽转过身要走,却听后头唤了一声:“梨娘。”

青梨僵住脚步,再无法动弹,安静等他后话。

周遭没有脚步声,他没有向她走来,声音却重重的传至她耳中。

“前几日,我本来让询阳送信去饶州,给你父亲寄一纸书信,要他传信来汴京常府,就道你母亲去世前便已将你许至国公府,你那孝女名声便传的再广也无济于事。想着就算这计不行,我大可派人去寻到柳献头上,他一个礼部腐官,几样罪名我便能治的他服服帖帖写个帖子换个口风。”

“便是最后无计可施,我若强要你,一样能将你纳进府,被人唾骂几句又如何?我既敢做,也自敢认下。你昨夜骂我坏胚混蛋,我何曾说过我是个好人?”

青梨站着不动。她失算了。难怪昨日他嗤笑她天真,她想到阿姊就说过这种官场人身上有血腥味,他久历官场事,做什么不是信手拈来?

好不容易建起的高楼就这样被他动动手指的功夫抨击的轰然倒塌,青梨心痛的厉害,一行泪又从眼角流了下来。

他样样算的这么准,她对他再没有话可讲,吸了吸鼻子就要抬步走,就听身后那人接过一句:“这宅子的地契本在你那,只要你乖乖养好病,没人拦着你去哪。”

赵铮说到前几句时,见女郎肩膀微微耸动,便是他不用上前也知她又在掉眼泪,他心里涩涩,绕在嘴边的那句话终于脱口而出。

青梨怔愣着瞪大眼睛,方才那抹泪痕还在脸上,浑没搞懂他后句话的意思,只管咬着牙道:“那我要回常府,我不做甚么劳什的娘子。”

“谁喊你娘子?”

“屋里的所有人。”青梨闭着眼想了想又道:“还有你身边那个子鼠。他说我入国公府要收敛脾气。”

只听身后那人似笑了笑,道:“那是他自作主张。”

厅内的气氛略有些诡异,他破天荒的松了口.......可是.....为什么呢?

青梨心情已由感伤转为震惊,她没转身看他如今的神情,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一直知道这人认定之事难有改变的时候,更何况他还撞见她同谢京韵.....

“昨夜....我失控是气你山上纵马险些丢命,更气你满口谎话欺我瞒我。你今日中伤寒,确也怪我昨夜孟浪折腾你许久。”

青梨不答话,又听他继续道:“但你适才说我并非真正心疼你。呵,心疼你?便是由着你同他人拉扯不清?”

“我同谢公子甚么也没有,他同我二哥相熟,我们...”

青梨听他语气渐渐阴沉,想着借口就要往下编。

却听他断了她的后话:“梨娘,同王家小姐成婚,其中涉及朝廷之事,并非男女情爱,我跟你所作所为混淆不得。”

青梨暗道他岂止手段厉害,口舌功夫亦是一绝。

“你的话到底真真假假,我曾在监狱处做事时见过多少奇案暂且不论,单说一句,我不是什么圣人心肠,眼里最容不得沙子,我只当你是年纪轻爱玩闹,若有下回。梨娘,我亦不知会做出什么。”

他声音越到末尾越怪异,青梨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亦有些害怕,但总归逃过去不必入国公府,她低低嗯了声,便快步回了卧阁窝在榻上歇息。

看着她进了卧阁,赵铮神色沉沉,冬日里饭菜凉的快,他亦未吃几口,看着那些膳食愈来愈冷,心也不知想到哪。

外头询阳来报:“姚大人派人来说雍州流民之事,求爷过去拿个主意。”

***

从府衙出来时已是深夜,只见天上下起雪来,赵铮预备上马车。

身边的询阳打了个哈欠,劝道:“爷,沈小姐那处自有翠英照料着,这夜半三更的,下着雪路又难行,咱们还是回府罢。”

听完赵铮说去郊外,询阳只好瘪着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