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且是当朝皇帝的旁族之亲,也就是赵铮一族的支系。

他自有汴京小霸爷的称号,来贤康院就读是因着赵母刘氏见他只崇武艺,为敛他的性子,便送来娘家的饶州书堂。

青梨与他相识是因着他与自家二哥有几分交情,见着面会道声好。

可贤康院一场大雨,她无意间撞见他来老先生处拿换试卷。

他命她不往外声张,她应下后,谁知第二日便得了揭露。

老先生是个固执古板,声名赫赫的学问人,告状告到京师的赵家,害他挨了板子。

他将仇记到她头上,捉弄玩笑吓唬便成了家常便饭。

沈青梨被弄的烦不胜烦,不管如何说如何做他都不信非她告的密。

她索性不搭理他,谁知他更来了兴头,明面上来沈家找沈二,却只为着招惹她。

她年纪小,受不住委屈,又担心到时被虞夫人叩上个水性的罪行,便在沈府的花夹道里蹲下,哭着求他放过。

谁知少年郎一改狡黠态度,手足无措,伸手要为她拭泪。

她联想到前些日子谢京韵同自己表明心意时的扭捏姿态,这才恍然大悟,这人于她有意。

她一下子便有了贼胆,蹭的站起来,可蹲着时久,难免晕眩。

赵且伸手扶她,凑的过近,她只一侧脸,就碰着这人的唇。

....这下甚么都难解释,两人私下便有了情愫。

在书塾读过两年后,书堂里的人或是考取功名,或是蔽于祖辈之荫下。

可赵且胸有大志,欲要承继已故父亲的将军爵位,请兵去往幽州平匪乱。走时同青梨道是等她回来便娶她。

谁知,不过几月,南边就大乱,南国的人妄图造反。

幽州沦陷,不知是谁传出那赵且投降的消息。

皇帝老了,整日靠药剂度日,由着佞臣当道,哪还记得这是自己旁族的亲戚。

他听得消息大怒,一举将赵且族亲皆打入大牢,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他初始一年未有任何消息,过后才传来身死,那时她已嫁与谢京韵。

再收到他的信笺时又是两年后,她做了国公爷的妾。

妾可不好当,收到信时她战战兢兢,将那信笺一概烧毁,从未回过。

沈青梨将那地理志握在手中,赵且待她极好,她确实没应下承诺。

他们有过抬头见脸红,低头又扭捏的时候,后来他记恨她也是合情理的。

她出逃时中的那箭,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

不愧是有皇胄的血脉,还是有几分狠心肠的。

沈青梨自问自己,恨他么?她不恨的。

她负他,他取了她的命,只当扯平了。

这一世,有关他的一切,她能避则避。

青梨沉思间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进阁间,那人着湛蓝素面小袄,栀子白菱纹褙子,内里是杏色细绒襦裙。乌发盘成云鬓,右边钗着樱桃红的绒花,右边是只赤金凌霄花簪。耳坠是两个水滴珍珠坠儿,衬的她肌肤如雪的白。

“小五,想甚么呢?”

有双柔荑在她眼前挥了挥,青梨抬眼就见着沈鱼桃温柔的眉眼。

大姐长的更像俞姨娘,继承了那股子抑郁又纯白的美丽。可是这样一个美人儿,前世却是被逼着自戕,死状极其惨烈,母家未去伸冤,反为着名声要将另一个女儿送出去。

青梨就在等她过来,收起心酸,自榻上爬起来,喊道“大姐!”

鱼桃宠溺地笑着,使唤后头的婢子将吃食糕点送上来。

“知你受了伤,大姐特意给你做的,马蹄糕,栗子酥,还有.....”

“多谢大姐。”青梨忍着要流泪的感觉,将哭音收住。

沈鱼桃上前捧过她脸,仔细看看后道“我们小五瘦了。”

青梨吸了吸鼻子,笑嘻着道“大姐变漂亮了不少,那金钗真好看!”

只见沈鱼桃脸色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