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顿了顿,平静出口,“废太子,宋承。”

“你说什么?”

仁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德妃眸中溋出泪来,轻吸了一口气,哽咽出声:“臣妾及笄那年,便与宋承互生爱慕,但那时兄长与宋承之间龃龉不断,说不到一块儿,也做不到一块儿,故尔极力反对我与宋承定亲,后来宋承被立为太子,兄长也以最快速度将臣妾嫁给了皇上,自那时起,兄长便开始不择手段地集结各方力量,打压宋承,助力皇上夺储。”

仁帝悲痛地蹙紧眉头,仿佛仍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实,“怎会是这样,怎会是这样?”

德妃泪落腮边:“皇上,臣妾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欺瞒。”

沉默了良久,他才喃喃开口,“你这是在告诉朕,朕不只抢了他的江山,还抢了他的女人么?”

德妃呜咽起来,语不成句:“皇上,他是因臣妾才变成这样的,臣妾……欠他的,皇上……又何尝不是呢。”

? 120、太子宋承

仁帝的眸中闪出泪光来, 他背过身去,抬手拭泪, 片刻后才低声说:“你且先起来。”

德妃也用帕子抹了把泪, 止了哭,从地上站起身来。

仁帝仍背朝她,喃喃相问:“你现在心里……还装着他么?”他不敢看她, 不敢听到她说那一声“是”。

德妃又抹了抹泪,缓缓行至男人身后,继而将头轻轻靠在了男人宽厚的肩膀上, 男人的后颈里飘着一股她熟悉了多年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松柏的清香, 洁净而纯粹。

“臣妾已与皇上相守多年,且还为皇上诞下了两位公主、一位皇子, 如今, 不论是臣妾的身,还是心, 皆属于皇上了。”

男人肩膀轻颤, 更多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仿佛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算真正地被抚慰到了,“当真么?”

“当真。”

他转过身来,将女人轻轻拥进怀中:“文茵,谢谢你。”

“臣妾也谢谢皇上多年的关爱与呵护。”

他轻轻为她拭泪:“你该知道, 朕本没想要做这个皇上的。”

他母亲不过是个小小的答应,生他不久便因病离世, 父皇也极少与他亲近, 以至于他整个童年都在孤独中度过, 待好不容易长大了懂事了,他又被卷入各方势力漩涡,莫名其妙被推上储位,并顺利登基。

现在想来,当初那些人之所以选定他,不过是看中了他性情仁善极好操控而已,以至在两朝交替之时,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皆不曾将他放在眼里,所幸他除了仁善,也还有极为狠辣的一面,几番博弈之后,终将乱局扭转。

德妃抬眸看他,“臣妾知道,但眼下大局已定,皇上还是得继续做好这个皇上。”

“文茵,咱们欠宋承的,慢慢还。”

“好。”

“楚世子的事,朕心里有数,你也不用担心。”

“好。”

“朕若要杀掉你的兄长,你可会恨朕?”

“兄长他罪有应得,臣妾不怪皇上。”

仁帝将女人紧紧抱进怀里,抱了一会儿又去亲她。

她低着头躲开了他:“皇上都一把年纪了,竟还这般不知羞,外头还有宫人看着呢。”

仁帝总算略略展颜,仍在女人额上亲了一小口:“朕高兴,他们敢说二话么?”

德妃见他心绪舒展了,这才语带娇羞地开口:“臣妾饿了,想与皇上一起用膳。”

“好,朕这就传膳,与爱妃一起用膳。”

吴公公一听传膳,胸口压着的大石“呯”的一声就落了地,宫人皆称德妃是皇上的药,果然啦,药到病除。

两人一起在威仪殿用完了膳,仁帝又将德妃送出了宫门,看着女人的身影转过拐角消失不见,他才转身回了殿门。

他再次坐回到案前,饮了足足一杯参茶,思虑了良久,这才沉声吩咐吴公公:“备辇,去德宣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