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人的是, 每每提起他进学的事, 他奶和他娘都要拿二婶的这个弟弟说事,说啥就差一岁, 人家咋就能坐得住、学得进去呢?狗蛋听了,气鼓鼓地想,凭啥拿我跟别人比?你俩咋不拿我爹和夫子比呢?两人的年纪也差不多嘛。
现在这个被他娘念叨了几个月的人, 终于到了他家,狗蛋可不得好好打量打量:看着也没比他多啥,长得还不一个样?等坐了一会,他发觉出不一样的地方了:人家竟坐得住。这可奇了,大人们说的那种地啥的事,他可一句都听不进去,这叫天冬的咋听得进去呢?
狗蛋偷偷看了他娘几眼,心里盼着他娘可千万别往这瞧,他刚才在炕上左扭右扭,像被针扎了屁股似的。万一他娘看见了,再一看旁边坐得跟块石头似的天冬,到了晚间不又得薅他耳朵。
苏氏正忙着和妯娌两个说话呢,哪顾得上管那个臭小子。她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那小子是个啥样。打从她肚子里出来,那就是个闲不住的,现在一屋子人,他肯定是待不住,可又出不去,指不定咋抓耳挠腮的呢。
等把秦大川和天冬送到大门口,天冬向刘家人板板正正行了个礼,才上车回去了。苏氏见了,心底的火又给勾起来了,看看人家,同样是进学,咋人家就知道学规矩?自家这个还像个毛猴子似的?
林氏见儿媳动怒,赶紧拦住,这大过年的,可不兴打孩子,有啥事等过了十五再说。再说了,自家孩子啥样又不是不知道,和人家比,那不是金砖比瓦砖,叫花子比神仙嘛!
狗蛋逃过一劫,这一整天都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看见他娘过来就溜墙根走。当然,到了第二天,他就又恢复了原样,继续跟着一帮孩子上蹿下跳地去玩了。
这是嫁来刘家的头一个年,秦雅刚回来的时候,还有点忐忑。她可听说了,若有新媳妇嫁过来,村里的女人们都会成群结队地过来看新媳妇,往往一拨人回去了,就有另一拨人过来。本来吧,若她不去县上,刚成亲那会,人家就得上门来看,可她也没咋回来,想来这回该是躲不过了。
腊月二十七那天,秦雅从吃过早饭就在屋里头等,想着人家若是要过来,差不多也就二十七八这两天。可她从早等到晚,除了刘大伯的叔伯兄弟家有两个妇人过来,别的人一个都没见着。
二十八那天,她又等了一天,还是没人来。到了晚间,秦雅有心想问问这事,又觉得不好意思,这也不算个啥事,咋开口问。
刘力早就察觉出来,媳妇这两天有点坐卧难安。他问起来的时候,还不愿说,在那儿支支吾吾的,等终于把话问出来了,把他乐得前仰后合,差点没骨碌到地上去。
“你当人家没来看你?别等了,人家早看过了。”
“啥时来的?我咋不知道。你可别蒙我。”成亲第二天,没人过来。后头每回回来都是住一宿,第二天就回去了,也没见着啥人。这回回来两天了,更是没见着啥人。那是咋看的?
“啥时候?就是回来那天呗。你忘了,咱俩是坐驴车进村的,咱家又在村尾,从进村到咱家,少说得有十户能看见咱。”
秦雅回想了一下,觉着路上也没遇着啥人,她疑心男人又在拿她逗乐子,板起脸道:“你少蒙我。那天路上就没啥人,上哪儿看去?”
“那还用得着搁路上看,站院里就能看清了。各家各户那篱笆也没多高,也就比腰高点,啥都挡不住。”
秦雅一想,急了:“那我那时候……岂不是都被人家看见了?你咋不提醒提醒我?”她伸手在刘力肩上拍了一巴掌。
“看就看呗,亲媳妇又不是旁人。”
话没说完,又挨了一巴掌。刘力也没气,就媳妇那点子力气,跟挠痒痒似的,让她出出气就好了,正好他也乐呵乐呵。
听着侄子屋里传来的笑声,刘根生和林氏对视一眼,赶紧进了屋。这院里静得很,他们也赶紧进屋吧,省得待会小两口怕羞。
刘家人这个年过得分外高兴,这一年他家变化可大着呢,先是成亲困难户刘力成了亲,后是刘家的第三代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