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百福多想,这说亲都爱找本地人,一个是为着家里情况好打听,一个也是为着往后有个照应。像秦家这种情况,那当地人是咋也不会愿意找的。不说家里的事好不好打听,就是帮手都找不着一个,秦大川自个都还不见得能整明白,哪有余力去照应别人?

等听陈氏说,这人父母双亡,秦百福自觉找到了答案,这人肯定是克亲。那是当地没人愿意嫁他,才找的他闺女。他心里就老大不乐意,对陈氏也有些埋怨:“你也没打听打听?这人克亲吧?头回亲事就没找个好的,这第二回可不能再闭着眼找了。”

“你说谁闭眼找了?那是我闺女,不比你心疼?”陈氏登时变了脸色,眼睛大睁,鼻尖一动一动的,把那牙咬得嘎巴嘎巴直响。他还有脸提,头回不是他去打听的人家?“你倒是睁眼找了?可你找了个啥?”本想好好和他说话,一下没了心思,还以为这人打过斧头换过柄,谁知还是老芯子。

次日吃过早饭,陈氏就拉上秦雅,连儿子也没理,直接往村外走。这时候出门的人多,走得早兴许就能碰上赶车的。若去得晚了,怕是只有回来的不见去的了。

早在吃饭时,秦雅就觉得陈氏的情绪不对头。原本前两日爹娘的关系已缓和下来,疏离归疏离,可也不到话都不说的地步。可一直到她俩出门,也没见两人说过一次话。

坐在车上,秦雅偷偷瞧了陈氏几眼,见人只管别着头,看那两旁的田地。这是连自己都不想理了?她本想说点啥,奈何车上人多口杂的,只得按下心思。

回来时,俩人一人提着个大包袱,陈氏心里的不快早就一扫而光。闺女说得对,过年就得有过年的样,那些糟心事就留给年后吧。

待到了下晌,秦雅把给众人买的东西都给送了过去。虽说只待这一月半月的,可也不好真只带了张嘴回来,该给的东西也得给,免得走后落人埋怨。

这个年,秦家几房是在一起过的。秦百福心里却不无感伤:兴许这是最后一回在一块过年了,到了明年,待那房子都盖起来了,家里头就只剩老大家了。他瞅瞅秦大川,想着让儿子出了正月再回去。

可那话头刚起,还没说到正题上,秦大川就先说了正月底要赶去和那商队汇合,这是早就说好了的。若出了正月,怕是后头只能自个儿去关外了。

秦百福自是不敢让儿子自个儿上路,早就早吧,早点回去好准备春耕。

“闺女的事你再和我说说。”许是感觉儿女在家也待不了多久,秦百福再次提起了秦雅的婚事。

“说啥?等定亲时你不就能看见人了?”陈氏没好气地白了秦百福一眼,她这几天心情挺好,可不想和他吵架。

“那万一我觉得不好,还能退了咋的?你不和我说明白,我咋知道行不行。”秦百福梗着脖子说,他是男人,这家里的事咋能不让他管。

“我就是说出花来,你不也信不着吗?要不干脆你就跟着一起去,你自己去看。我就不信了,你还能有我这个当娘的上心?”

“这么老远,我咋过去?那家里不还一摊子事吗?”秦百福是真不知道陈氏在关外都经了啥事,这性子咋像那炮仗似的,点火就着。话都不让人说明白。

“那你不还是只打算嘴上说说?行了,我的闺女我自个疼,不用你疼。你去疼你那几个儿子吧,你还得等着他们给养老呢。”

“啥叫我等着养老?难道你不用他们养老?”

“你瞅我像让他们养老的样吗?我自己也不是没有儿子。”

秦百福回想一下,发现还真是像她自己说的,这回回来是半点没把那三个放在心里。家里的事是一点没沾手,也就做饭时跟着一起干干活,其他时候也都是和闺女在一块。平日里见着,也就是不咸不淡说几句话,眼见得是疏远了。

这是没把这儿当家了吧?秦百福心里不是滋味。他当初不也是想着日后还得靠着三个儿子,才那么做的吗?

“他们仨也是你儿子。”秦百福一字一顿地说,老理儿都是跟着老大过活,可没有跟着老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