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取衣裳。”谢寻缓步走近,目光如刀,一寸寸刮过她覆着轻纱的脸。

苏音晚垂眸,将伤指隐入袖中:“客官认错人了,店主外出,我只是个帮工。”

谢寻忽然冷笑一声,一把扯下她的面纱!

烛火下,那张熟悉的脸比从前丰润了些,眉梢眼角再不见畏缩,唯余沉静的倔强。

“帮工?”他指腹摩挲着她下巴,"世子府的人,什么时候沦落到给乡野村夫打下手了?”

铺子后门被推开,周野抱着一捆新布进来,见状立刻箭步上前,将苏音晚护在身后:“这位客官,有事?”

谢寻眯起眼,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周野粗布衣衫上还沾着木屑,袖口磨得发白,可偏偏苏音晚的手正紧紧攥着那片衣角,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滚出去。”谢寻轻声道。

周野纹丝不动。

“好,很好。”

谢寻嘴角扬起笑意,目光扫视着两个人,苏音晚下意识想后退,被周野握着手护在身后。

这个动作让谢寻下意识深吸一口气,但出乎苏音晚意料,他竟什么都没说,大跨步离开了。

周野忙检查她全身,但苏音晚仍然怔怔的望着门口,以她对谢寻的了解。

这事必定不会到此为止。

不出所料,三日后,一伙蒙面歹徒冲进衣坊,砸烂了绣架,撕碎了店里的半成品衣裳。

苏音晚死死护住装着订单的匣子,被推搡着撞在柜角,额角顿时见了血。

“住手!”

周野的箭比人先到,他一箭射穿为首歹徒的袖子,将人钉在门板上。

混战中,他背上挨了一记闷棍,却硬是抢回被夺的银钱袋,反手折断偷袭者的手腕。

苏音晚顾不上擦血,抓过剪子就要上前帮忙,忽觉后颈寒毛直竖。

街对面茶楼上,谢寻正凭栏俯瞰,眼中翻涌着某种令人心惊的情绪。

四目相对,他竟勾起嘴角,无声做了个口型:

“回来。”

当夜,谢寻直接闯进小院。

苏音晚正在给周野背上淤青涂药,见他进来,下意识挡在周野身前。

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谢寻,他一把攥住她手腕:“跟我回去。”

“凭什么?”

“慕心遥已经死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苏音晚忽然笑了,眼底却一片冰凉:“没有你,我本就不会被人欺负。”

谢寻呼吸一滞,手上力道不自觉地加重:“我给你名分,给你荣华富贵,不必再为几文钱对人赔笑脸!”

“名分?”她挑眉,“世子妃吗?”

谢寻下意识皱眉,脱口而出:“别得寸进尺。”

空气瞬间凝固。

苏音晚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看,你连骗都不肯骗我。”

她转身从枕下取出个木盒,倒出一堆铜钱碎银:“这些是我一针一线赚的,每一文都干净。”

苏音晚又指向窗外的衣坊,“那是我和周野一砖一瓦建的,每一寸都踏实。”

最后抚上心口:“而这里,更是早就不需要世子施舍了。”

月光漫过窗棂,谢寻这才发现,她腕上戴着的不是从前他赏的玉镯,而是一根红绳,绳结处穿着颗木雕的山茶花。

和周野箭囊上的一模一样。

谢寻离开那晚,镇上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他站在客栈窗前,看着对面衣坊的灯火彻夜未熄。透过薄窗纸,能瞧见两个身影挨得很近,一个低头穿针,一个举着绷架,偶尔相视一笑。

案头放着暗卫刚送来的密报。

【苏氏与周猎户已交换庚帖,择日完婚。】

酒壶被掷出,“咣当”砸碎在墙上。谢寻红着眼抓起佩剑,却在踏出门槛时僵住。

雪地里,一串脚印从衣坊延伸至客栈门口,最后放着一块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