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其姝硬着头皮又叫了她们一声,两人这才回神,齐齐冲到病床前嘘寒问暖,低下头就看见两人中指上的情侣对戒,这下想装没看见都难。
“我没事,伤口都处理过了,恢复只是时间问题。”郁卓有条不紊,一一作出解释。
看两人松了口气后,目光在他和姜其姝之间来回探寻,欲言又止。
索性不再掩饰,郁卓抓握起姜其姝左手,十指相扣,“姐,姜阿姨,如你们所见,我和姜其姝在一起了。”
直截了当,省去遮掩和躲藏,这种时候承认比隐瞒大方。
姜女士和郁嘉禾又整齐划一把目光投向姜其姝,姜其姝点了点头:“......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
和姜其姝统一战线后,郁卓复又征询姜女士的审验和意见:“姜阿姨。”
“我知道了。”姜女士看了看郁卓,又看一眼姜其姝,充分掌握事态现状后,温和而了然地笑起来,“你们俩在一起,阿姨肯定是放心的,之前嘉禾也跟我透过几句底,咱们这也算是亲上加亲......”
她顿了顿,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又咽下了,只道,“别的都不重要了,只要你们平安顺遂,咱们怎么开心怎么过。”
姜其姝感觉到郁卓握着她的手松了一下,掌心的汗水沁湿了她的手背。
见郁卓已经过了姜女士那关,郁嘉禾也跟着松了口气,出言调侃:“行了,现在可以把手放下来了,你姐我刚分手,等过两天再炫耀好吧。”
姜其姝立刻上线,很有眼力见地给郁嘉禾捏肩:“姐,这怎么是炫耀呢,单身也有单身的好处。再说了,你摆脱段志兼那个人渣是好事啊,就他那个德性,给你提鞋都不配,你说对不对?”
“那倒也是。”郁嘉禾捏了捏姜其姝的脸,“小嘴真甜。”
说到段志兼,姜女士眼眶红润起来,抓着姜其姝的手,跟她道歉:“你和段志兼的事,我听你嘉禾姐说了,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我以为那个段老师只是教书风格比较严厉,没想到他会那么对你。是我太疏忽了,没把你说的话当回事,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如果能重来,我一定”
她低头抹了抹眼睛。
在场三人对视一眼,郁嘉禾和郁卓自觉保持沉默,把对话的空间留给姜其姝和姜女士。
姜其姝垂眸,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姜女士的手背皮肤微松,隐约几道细纹,都是无尽岁月里操劳留下的刻痕。
平心而论,这么多年,姜其姝对姜女士不是没有过埋怨。
她清晰地记得,年幼的自己是如何鼓起勇气,忍住内心深处的羞耻,向最信任依赖的母亲倾诉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和愤怒。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多么渴望一个拥抱、一句安慰、一个能保护她的承诺。
然而就像高山阻截流水那样,姜女士轻描淡写就将她所有情绪都围堵了回去。
那一刻的孤立无援,和被最亲近的人否定的委屈,全都刻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告诫她不要再轻易袒露自己。
她固然埋怨过母亲的不信任和不作为。但经年过去,当她开始以一个成年人的目光审视姜女士,她便在母亲身上看到了那些属于多数上一辈人的印记: 强势、严厉,习惯用大人的“成熟”标准去要求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却忘了教她怎么才能变成一个真正坚强的大人。
姜女士并非不爱她。相反,她的爱一直都来得真实且具体,体现在那些不计回报的物质付出和日夜照料里。如果需要的话,姜其姝相信,母亲甚至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
只是姜女士的爱囿于她自身的认知局限和时代差异,不可避免在某些时刻用错了方式,甚至造成了确凿的伤害。
这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无论哪一面,姜其姝都不能视而不见。
看着母亲眼中真切的痛苦和懊悔,听着她连声的道歉,姜其姝决定放过自己,也不想再责怪母亲。
不是因为原谅来得太轻易,而是责怪本身已经成为一种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