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江之酌将这句话问了出口。
眉眼冷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身体瘦弱的少年,哪怕在这种时候,江之酌还是在从顾玉宁身上寻找着沈温许的痕迹。
很恶心。
江之酌清楚的知道自己这种行为代表着什么,但之前刻意培养出来的习惯,还是让他这么做了。
顾玉宁张了张口,他直直对上江之酌的眼睛,祈求着那里会有自己的一丝痕迹,可不论怎么寻找,都没有找到,于是低下头,安静的接受着自己不被喜欢的命运。
在父亲那,他好像永远都只配当作沈温许的替身。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在顾玉宁从江之酌眼中看到自己那双和沈温许像极了的眼睛时,笼罩他全身。
“因为……”他颤声开口,“我只有在爸爸那里,才是我自己。”
“父亲,”顾玉宁第一次鼓起勇气江之酌面前抬起头,问道,“明明我是和哥哥一起被你领养的,为什么……只有我总是被忽视?你们在关心沈温许的同时,为什么就、就不能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一点呢……”声音越说越抖。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是这样。
在顾玉宁仅存的与父母相处的记忆里,他们也总是对沈温许多加关注,对于他,大多数都是无视。
妈妈会在他抱着牛奶去找她时,一边帮哥哥做着玩具,一边不听他在说什么,随手扔过来一个娃娃,温柔地让他去玩。
顾玉宁小时候,除了沈温许外,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虚无的,因为他们不爱他。
长大了也一样,只不过他学会了不在意而已,但就算是这样,顾玉宁还是没能逃过再一次被忽视的命运。
他在他们眼里,永远都不是顾玉宁这个人,而是一位和沈温许相貌相似的替身。
直到那天,沈逸在顾玉宁的一声声“喜欢爸爸”中,施舍给了他一丝爱,顾玉宁才终于逃脱“沈温许”的壳子,变为自己。
床边。
江之酌静静看向顾玉宁,听到他的那句话,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下。
为什么?
江之酌脑中一时闪过许多理由。
因为沈温许是他哥哥的孩子。
因为沈温许优秀、外貌好、能力强、性格和他相似。
也因为江之酌不肯承认,自己喜欢的人其实是……顾玉宁。
十二年前。
当时已经跟沈逸假结婚的江之酌,意外收到了已故大哥的战友拿来的一封信。
信里,江大哥写,他在出任务的过程里,和恋人曾有过一个孩子,因任务在身,只能被迫寄养在孤儿院里,让收到这封信的江之酌去寻。
于是看完了那封迟来了近十年的信,江之酌便寻着信中孤儿院的地址,和收养人的线索找到了顾家,却得到他们已经离世的消息。
当再次查到孤儿院时,当时已经十岁的沈温许,正牵着顾玉宁的手,帮孤儿院里的阿姨打扫卫生。
那时,年仅七岁的顾玉宁又小又乖,眼睛黑润润的,见谁了都会笑一笑,如果不是院长介绍他已经七岁了的话,江之酌还以为他才四、五岁。
之后向院长表达领养的意思后,江之酌和沈温许单独见了一面,把他是自己哥哥的血脉清清楚楚告知了他。
并在沈温许强烈的要求下,把他和顾玉宁二人一起领养。
起初。
江之酌并不在意那个被附赠的小孩,可顾玉宁每回见了他,都会笑一下,软声跑过来喊他“父亲”,不顾他的冷漠跟他待在一起、牵着他的手。
江之酌不喜欢小孩。
可不管他怎么拒绝,顾玉宁都会弯着眼尾朝他笑,眼瞳又圆又黑,头发蓬松,带着婴儿肥,可爱得要命。于是渐渐的,江之酌在因为大哥的离世偏爱沈温许时,也会下意识寻找顾玉宁的身影。
只不过每次看到,顾玉宁都乖巧地坐在一边,眼中带着羡慕地看着他。
很乖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