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就这么突然掉下。
顾玉宁垂着头,努力压制自己心中阴暗的想法,哑着嗓子对沈温许说了声“谢谢”,随后想起他的洁癖,无措道:“我、我洗过澡了……”
“嗯。”
沈温许眸色淡淡,在顾玉宁敲响门之前,他正在处理自己公司的事务。床头柜上,笔记本未熄灭的屏幕里全是密密麻麻中文混杂着英文的资料。
顾玉宁没有多看,走到另一边,掀开被子,像几年前跟沈温许一起睡时一样,躺上去蒙住了脑袋。
终于,在这将近一年的时光里,于今晚,他获得了一丝难得喘息的余地。
晚上十一点整。
沈温许房间里的灯光已经暗下。
迷迷糊糊睡着的顾玉宁贪恋身旁的温暖,从一开始地伸手,到后来整个人霸道的将自己嵌入沈温许怀中。
“……”
黑暗里,刚睡下的青年睁开双眼,眸中带着疲惫和茫然地搂着怀中变大了一号的弟弟,不等沈温许反应过来,就到听门外隐隐传来一道脚步声。
不急促,反而漫不经心的,像是知道自己偷跑的猎物藏在哪里似的。
“叩、叩、叩”敲门声不紧不慢。
沈逸刚从书房出来,就找到了这儿,他隔着一扇门缓声问道:“温许,玉宁在你这里吗?爸爸找他有些事。”嗓音一如他以往展露在外人那般的优雅温润。
一墙之隔。
沈温许抱着靠在自己颈窝处的顾玉宁,轻轻抬手捂住他的耳朵,没有对门外的养父做出回答。
从四年前那场成年宴上,沈温许就看清了自己这两名养父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恶心内里。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离开,这一切就会归位原位。
但沈温许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把手伸向了顾玉宁身上。
漆黑室内,沈温许那张令人惊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角眉梢都透着冷意。门外,沈逸的声音还在继续,不急不缓,“温许,要是玉宁睡着了的话,麻烦你明天告诉他一声,他放在书房里的玩偶不小心被父亲打碎了,让他不要难过。”
在沈家,沈逸的身份为爸爸,但江之酌的身份则不是什么妈妈,而是“父亲”。
沈逸像是笃定了沈温许还没睡般,在没头没尾地说完这段话后,他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远。
趴在沈温许颈窝处的顾玉宁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单薄的脊背细细抖着,分明整个人没有醒来,却还是为现实中的人的一句话而感到恐惧。
没有办法,沈温许用手一下下轻拍着顾玉宁的后背,手心温暖异常,直到将顾玉宁的恐惧完全驱散。
“玉宁……”绮峨群47?七?⑵???|
沈温许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自己颈窝处一凉。
挤进他怀中的少年不断掉着眼泪,一滴一滴地聚起来,每一滴都让沈温许哑然失语。
刚刚,顾玉宁在沈逸开口的那一刹那,便从睡梦中惊醒,或许沈温许不清楚沈逸话中的那句“玩偶”是什么意思,但被他日日夜夜变相囚禁了快一年的顾玉宁却清楚。
不听话的小孩,父亲会给予他惩罚。
因为身为“玩偶”的顾玉宁没有乖乖听话。
恍惚间,顾玉宁甚至想不到明天他会等来爸爸和父亲什么样的惩罚,被弄到????失??禁????还是手和脚全部被锁链紧紧扣住,让他吞下性药在欲望里挣扎,直到崩溃?
顾玉宁统统不知道,但他清楚,沈逸跟江之酌一定会让他狼狈异常,到尊严完全丧失的那种。
眼泪一时落得更加凶了。
沈温许感受到了顾玉宁的崩溃,却没有听到一丝声音。
曾几时,顾玉宁哪怕有一丝不自在都要在他面前委屈巴巴地说出来,怎么才过去了那么几年,就连哭都不会了?没有声音的,像一尊毫无生气的人偶。
不会哭也不会笑。
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