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他去赎罪。

苏遗清楚的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上一日,就永远对不起顾玉宁一天,所以在火焰扑面而来时,他没有躲,甚至想到自己会和顾玉宁死在同一场大火里,而由衷感到开心。

你瞧。

我们注定是分不开的,老婆……

于是迟到的小熊只好拖着自己残破的身体,去到了自己的第四站。

裴安以的家。

顾玉宁、苏遗、顾忆、许刃的接连去世,对裴安以好像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他按部就班的高考、上大学,最后在家人的安排下,接手自己父亲留下来的公司。

他依旧西装革履,依旧高高在上。

他好像没有任何愧疚或是恐惧。

只剩下半边身体的毛绒小熊在经过多方打听后,终于找到了裴安以的家。

小熊站在客厅里,望向卧室内刚刚醒来的裴安以。

此刻是深夜。

裴安以从梦中惊醒,他额角冒出些许细汗,眼前一帧帧闪过顾玉宁的模样。

正如同他之前对少年说得那样,他们很有缘。

毕竟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怎么会不有缘?

裴安以那日没有去往顾忆定位的地方,不是因为他不想去,而是因为裴父将他关在了家里。

当裴安以得到顾玉宁身死的这个消息后,已经一周过去,一切都尘埃落定。

苏遗死了,顾玉宁也死了,只剩下疯疯癫癫的许刃和顾忆。

裴安以在听到这些后,很平静。

只“嗯”了一声,就让裴母帮他转学,去了另一个城市学习,哪怕后来裴父被顾忆捅死,都没有回家。

卧室昏暗。

却有一丝微弱的光打在裴安以的脸上。

小熊好奇地靠近,竟在裴安以面对着的墙上,发现了人类的身影,可小熊嗅不到人类身上的味道,哪怕人类就在它面前。

小熊急得团团转。

直到裴安以按下一个按钮,墙壁上的投影消失后,它才知道人类就是不在这里,小熊难过地低下头,也在此时,裴安以伸手捏了捏眉间。

睡衣下,男人露出的手腕上,是一道道难看的伤口。

有些深可见骨。

裴安以平静地打开笔记本,照常处理着工作,完全不顾他才睡了两个小时。

只是他一边敲打着键盘,耳畔一边传来一声声少年含着呜咽地“放过我”,一声比一声要可怜。

这是那天,顾玉宁与裴安以做爱时,在床上对他说出的话。

充满哀求。

顾玉宁一直在求着裴安以能不能放过他,能不能让他明天可以出去,他不想错过高二的最后一次期末考试,他说,求求你了。

裴安以当时说了什么?他说:“好。”

他答应了少年会放过他。

但却言而无信。

只因在最后关头,不论是他还是苏遗都犹豫了,他们一并把选择权交给了顾忆,可等来的却是少年割腕自杀的消息。

没人知道,裴安以那时有多么的惶恐,他罕见的腿软,在来的路上,跪倒在医院门口。

因为他的食言,让顾玉宁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就此破灭。

裴安以知道自己的罪孽有多么的深重,可他只能活着,也必须活着。

他的家人还需要他来照顾。

只是常常在凌晨惊醒时,一直压抑着自己的裴安以需要找到一个释放自己的渠道。

他开始割腕,一次次看着自己的血液流出,又一次次凭借着本能,将伤口包扎好。

他开始用火灼烧自己的皮肤。

模仿着一切,顾玉宁曾经感受到过痛苦的方式。

导致裴安以在昂贵西装包裹下的身体,早已丑陋不堪。

裴安以知道自己已经生病了,但他却戒不掉。

他的余生都将用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