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1 / 2)

六州歌头 3301 字 26天前

顾横之没有贸然干涉,看明白他们的作战意图,便选了最薄弱的一处顶上去。

弓箭由低射高,效果会大打折扣,所以他将箭囊抛给位置更好的同袍,链子刀也不要,只拿起挎在马背上的两柄□□。

战斗一触即发,嘶吼代替言语,愈是惨烈愈是不休,直传到贺冬耳里。

他神情不改,在火上烧热金针。

战争总是突如其来,躲不过避不开,所以要习惯,要炼硬心肠。

给今行缝针的时候,这位少年从军的老军医再听着远处起伏的厮杀声,却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老天爷啊,给这人世多留几条鲜活的性命罢。

他在战场祈求过无数次,而今终于应验一回。

待冬阳移过头顶,兵戈渐歇,神仙营牵马回来,伤者虽多,却无减员。

贺冬已熬上汤药,便又回头来救治这些伤患。

剩下的混血儿们都抢着凑进帐篷里,看一看他们的将军。行容急切,手脚却放得很轻,说话都压着声音。

然后清点战利品,起灶炊饭,有条不紊。

顾横之没有参与这些,洗净手脸,安静地坐到今行身边去。后者挪到了行军床上,一条绒毯盖住了一身伤,神情恬淡,如在小睡。

那块包着木芙蓉的手帕还在,他摸了摸,没再打开。

瓦珠来送给他一瓶伤药,顺便道谢,“方才那一战,多谢顾将军伸以援手,让我两个兄弟活下来。”

顾横之接了药,并不居功,只道:“不必客气。若是少了谁,他一定会难过。”

从云织到这里,瓦珠已将他归为是自己人,闻言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反而更加感激他时时记挂自家将军。想到这里,又变得忧心忡忡。

看到贺冬端着药过来,忍不住问,将军何时才能醒来。

“你们将军命硬着呢,一定否极泰来,不会有事的。”贺冬知道这些崽子心思单纯,为了不让他们一直惊惧害怕,说得信誓旦旦,实则心里也没底。

瓦珠半信半疑,外边还有很多事需要他,他待片刻,再去看看星央,便出去了。

贺冬叹了口气,想叫顾横之帮忙把今行扶起来,他好喂药。却见后者已经把人半扶半抱在怀里,自然地接过他手中药碗。勺不满半,吹凉再喂,不急不缓。

他反倒成了甩手,先前看到那枝木芙蓉的奇异感觉又回来了,半晌道:“……我听说你很小就被你老爹丢到军营里,做这些事倒挺像样。”

“我娘病重时,不能便利地进食水,大夫就教我这么做。”顾横之简略答道,一小碗药喂了一炷香时间,只略洒出点滴,被他用帕子仔细拭去。

之后喂汤喂药都被他包揽了。入夜后瓦珠请他去歇一歇,换人来照看,他也不肯。

他的神态一直很平静,好像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贺冬这一整日累得不轻,早就精神不济,在一旁睡下,顺便劝他别一直硬熬。

不理智,也没有什么用处。

他沉默,少顷低声说:“我想看着他醒过来。”

这样他醒过来,就能看到我。

然而贺今行一直没有清醒的迹象。

夜里任是高热到惊厥,冷到身体本能地痉挛,都再也没有醒过。

顾横之不错眼地盯着,给他寻冰,为他加衣,在贺冬施针时擎火照明,燎到虎口都未能及时发觉。

兵荒马乱地过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才脱离凶险。星央都清醒了好一会儿,可他依然沉沉不醒。

昨日那拨西凉兵,心力已溃,阵型不稳,胜之不难。但此处到底是西凉地界,离大宣边境尚远,绝不是久留之地。

大家合力造了板车,拔营回神救口。

这一程走了三日,不再有西凉军追上来,顾横之就一直守在今行身边。

瓦珠委婉地劝他休息,他亦婉言拒绝。星央精神好了许多,直言大家都想出力照顾将军,他不能一个人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