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六州歌头 3624 字 26天前

贺今行确认她咽了气,才拖着腿向前,走了两步,便气力散尽,跟着仰面倒下。

夜空浩荡,轻云蔽月,哄着城池安睡。

他眨了眨眼,靴底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传入耳朵。

他想偏头去看看,但是太痛了。

“侠客不怕死。”

来人白衣白发,背负一方琴匣,身姿如松。

“怕在事不成。”

一点微凉落在贺今行额头上,紧接着落在脸颊、手心。

“事成不肯藏姓名。”

飞鸟停在他身边,嗓音就像风一样。

他静静地仰面看着对方,许久不见仍是熟悉的眉眼,终于牵唇露出一点笑意。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啊,师父。”

春雨终于铺天盖地落下来,声势浩大,到了却如羽毛拂过皮肤,一点一点地洗去贺今行身上的血迹。

飞鸟也微微笑:“能自己起来么?”

他想了想,没有说能不能,而是试着爬起来。

飞鸟又问:“能自己走么?”

他站起来就用尽了刚刚恢复的那一点力气,迟疑片刻,确定地摇头。

“那就上来罢。”飞鸟解下琴匣,背对着他矮下身。

“谢谢师父。”贺今行依言趴到他背上,贴上去的一瞬间胸腹伤口剧烈作痛,但是他一咬牙,便忍过去了。

飞鸟一手揽着他,一手提着琴匣,在濛濛春雨里向东而去。

“师父,你这几年去哪儿了?”

“西南,西北,关外,塞外。”

“剑南路啊,有去剑门关吗?”

“去了。”

“那你念诗了吗?”

“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过剑门。”

贺今行便搂着师父的脖颈低声笑起来,笑得牵动伤口,又趴在师父的肩头,竭力忍笑。

“师父,还记得我曾经在殿问过你一个问题么?”

“当然记得,你找到答案了吗?”

“我不确定,但或许是。”

“那你告诉师父,侠是什么?”

“……侠,就是善。”

卷一 完

第079章 一

深更半夜,七条巷深处的一间屋子里却明亮非常。

门窗紧闭,点燃的每一盏油灯都像一个小火炉,烘得贺冬脸上身上都是汗。他那双手却是干燥无比,卷开针袋,捏起一根细长的金针。

嬴淳懿靠坐在屋里唯一一张太师椅里,抓着扶手,裸着上半身,咬牙任他施针。直到九根金针全部入体,他才闷哼一声,不可抑制地吐出一口污血。

血迹顺着胸膛流至腰间堆叠的袍子上,雪色的里衣与赤色的外袍与都被染得如墨一般。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无人来为他清理脏污。

他自己更不敢妄动,闭着眼缓了几息,带着血的唇齿开合道:“冬师傅这手金针之术了得。”

“小侯爷还是别说话为妙。”贺冬搭着他的手腕摸脉,神色皆是淡淡。

脉象并未缓和,大夫眉间折痕更深,再次取针,“我眼神不好,又容易走神,话太多,小心我一个不注意就扎错了地方。”

嬴淳懿便闭了嘴,待对方扎完手中那根金针,才道:“对不住。”

贺冬按上他的手,没立刻接话。九针已过,他必须时时切脉。

一刻钟前,他正准备入睡,医馆大门突然被敲得哐哐响。这里平常少有人来,他一听便觉不好。

果然出了事。

携香把扛着的人给他,匆匆交待几句,便要回头去接应小主人。

贺冬又惊又急又怒,本想随那丫头一起去,但贺平近来一直带着人盘桓玉华桥那边,这里就他一个,人手完全不够;嬴淳懿又身中剧毒,危在旦夕。

他没有法子,只得立刻点灯救人。

“小侯爷知道就好。”他收回手,不再取针,反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