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行不想这些,到现在这个地步,再小心再隐忍又能有多大用处?
杨语咸道:“主要是您那一箭,属下相信您当时一定是想成全忠义侯。可在皇帝和其他人眼里,您的意图未必就只是如此简单,否则皇帝不会当场就斥责于您,并且不让您留下。”
“随他们怎么想吧。对了,请先生明日替我准备一套丧服。”今行抖抖绒毯披到肩上,往外走出几步,忽然惆怅道:“其实,我进宫头两年所见到的陛下,是个柔和的人。不像现在这样充满矛盾,人生时欲其死,死后又欲其生。”
杨语咸听见,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愣了愣。再回神,人已经走出去了。
四更天,万籁俱寂,夜幕高不可测,漫天繁星都照不到顶。
萃英阁里其他人都睡了,今行轻手轻脚地独自去牵马,出门却步行许远,听到五更的梆子,才跨马奔向安定门,城门一开便出了城。
他向着远方奔驰,路尽头是起伏有致的群山,山巅擎着灰而薄的天空,空中坠挂一颗启明星。
他在启明星的照耀下爬上山头,再一次隔空遥望山对面的皇陵墓群。
前次为悼念,这次为送别。
夜尽天明,晨光熹微之中,一只苍鹰展平双翅飞越山河,掠来旸谷的金芒。
今行觉得这只鹰有些眼熟,试着伸出臂膀,竟真的将它招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