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每每酒后争执,受伤的都是公主。侍女心里担忧,本想悄悄进来看一眼,不成想,今日却看到了截然相反的一副画面。
她跌跌撞撞地奔到榻前,伸手探了探,脸色骤然惨白:“驸马他……没气了。”
这名侍女自小便陪在郗如璧身边,深知主子的难处。见状震惊片刻后,立刻道:“赵太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公主,您快走吧,如果有事奴婢会顶上的!”
走?母妃还在宫里,外头又正逢战乱,她能走到哪里去?
郗如璧冷漠地丢掉了手里的瓷片:“慌什么。”
自己只是想摆脱赵金甘,在动荡中谋一条生路而已,有什么错?
她没再管闯进来的侍女,缓缓走到桌案前,重新拿起赵德妃送来的那枚令牌,终于笑了:“谁知道她送来的是和离的旨意,还是杀人的旨意?”
赵德妃杀了赵家子侄,若是被赵家其他人知道了,恐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这个把柄,我便收下了。
郗如璧亲手拖着赵金甘的一只脚,即便血污染脏了她的手,即便走两步就要停下歇息,她还是坚持着,将人丢出府外。
远处隐隐传来厮杀声,似乎是又一轮交战。有受此波及的民众慌不择路地跑来,经过郗如璧身边,带起的风猛地吹散她的头发。
皇城已经岌岌可危,没有人在意这里多了一具尸首。郗如璧逆着人群,正要回府,忽觉擦肩而过的一人似乎有些熟悉。
她不由自主地驻足,回头望去。
那人很快就融入逃难的人群当中,不见了踪影。郗如璧却很确定,刚刚那个人,是郗华容。
她看到了杨家惨状,她在逃难。
郗如璧恍惚记起,当年父皇寿宴上,衣着华贵的华容公主献上芙蓉舞,那般骄矜美丽,高不可攀。
三位公主里,只有她有权有势,有母族撑腰,半生安稳。可她如今也失去了这一切,她在逃难。
郗如璧缓缓回过了头,自嘲一笑:旁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郗月明如今应当很好,但她的苦痛都在前面。自己则是咎由自取,当初不愿远嫁,把和亲之事推给了郗月明,如今也落到了和她一样以亲事谋前程的境地。
若是郗月明知道她们两个的下场,一定会很高兴吧?
三位公主命运颠倒,郗如璧只觉得荒谬可笑,本是在胡思乱想,哪成想,念叨的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逃难的人一哄而散,只有一个身披斗篷的人静静地站在不远处。郗如璧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取下帽子,露出了自己堪堪还在念叨的一张脸:郗月明。
第61章 重逢(三)“那我帮你!”
郗如璧向来深居简出,能不露面就不露面,便是在云郗宫中时,郗月明也没有见过她几次。
唯一一次记忆深刻的会面,便是她因妧妃一事决心出逃时,慌不择路地闯进了郗如璧清修的小庵堂。
彼时郗月明蜷缩在庵堂一角,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口。侍卫的呼喊声忽远忽近,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不断挑战着她脆弱的心弦。
显然,这里也不是什么适合躲藏的地方,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团亮光刺破黑暗,门扉打开,有人提着灯进来了。
绝望如潮水般漫上心头,郗月明紧闭双眼,不忍再看自己此后的命运。然而人声响起,却是一道意料之外的温婉嗓音:“三妹妹?”
郗如璧素衣广袖,提着灯站在自己面前。
那一瞬间,郗月明松了口气,恍惚以为自己得救了。这个大姐姐向来不争不抢,慈悲心肠,她甚至不必垂手相助,只肖装作没看见,自己便有机会躲过宋贤妃的追捕。
然而,郗如璧见状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用看待顽皮孩童的语气对她说:“三妹妹准备在这里待到何时?贤妃娘娘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郗月明闻言,欢欣的心情立刻沉了下去,重新归为惶恐。
她近期与宋贤妃的争执人尽皆知,郗如璧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