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虽然听觉敏锐,但要理解话里的意思还是要费些功夫的。乌冷一连说了几遍,他都一副懵懂模样,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郗月明,好像在好奇这个从未见过的人是谁。
“我是云郗的公主,现在是汗王訾沭的妻子。”
狼人睁大了眼睛,显然是听懂了“訾沭”二字。
这个狼人正是訾沭外出狩猎时发现的,亲眼见过訾沭猎狼的英姿。訾沭将他带回来,给了他衣食和住处,也让他渐渐明白自己其实和面前的这些人是同类。他对旁人顶多算是相安无事,对于訾沭却是有些敬佩的。
乌冷趁机又重复一遍,他点了点头,又拱拱手,有些滑稽,是在表示同意。
驯狼场里关着许多灰狼,狼人一进去,便有灰狼朝他龇牙咧嘴,更多的则是迟疑地站在原地,不时上前走两步,想嗅一嗅他身上的味道。
郗月明与乌冷站上观赏的高台,俯视着底下的一切。
狼人喉咙里也开始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威胁,随即发出一些例如蹲下、奔跑的指令,哪匹狼不听话,他便凑过去压低嗓子威胁;再有挑衅的,竟直接上前用狼的方式搏斗。
“啊……”
乌冷有些明白了,澜吉阏氏让可敦来看驯狼,别的不说,单是这血腥的场面就不是一般的云郗闺阁女子能接受得了的啊。
可敦身体本来就弱,万一被吓到……这么看来,说是澜吉阏氏给可敦的下马威也不为过。
这般想着,乌冷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郗月明,却见她面容冷淡,目光扫过底下的搏斗场面,竟也半点没有流露出害怕的情绪。
“狼人虽然能够驯狼,却不能称之为狼王,可敦您知道为什么吗?”
郗月明脑海中忽然响起了那日訾凛前来拜访自己时说的话:“狼人狼人,狼在前,人在后。是被人族抛弃的可怜虫跑到兽类中间苟命,而非叱咤两族王者。”
驯兽场中间,灰狼毫不留情地撕咬住了狼人的肩膀,衣衫裂开,露出大大小小的伤痕。或许在灰狼看来,面前的狼人甚至不算是个潜伏于狼族的人,而是背叛狼族的罪人。
“而草原上真正令人闻风丧胆的狼主,您知道是谁吗?”
郗月明忆起了訾沭。
他并没有与狼族有过太亲近的接触,只是通过先人的言传身教和一次次狩猎的亲身经历总结所得。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技巧,每次与狼对上都是血性与血性的碰撞,拉弓搭箭,近战拔刀,极尽意气风发。
他是人,但他是狼主。
“草原上的狼主,需要有一个软肋。”
郗月明至今还记得訾凛说这句话的时候,那耐人寻味的目光。
“您现在可能还不相信,但是,王权之下没有平静的地方,訾陬比起云郗也只不过是换种方式的斗争,您想要独善其身随遇而安,不可能。”
“但是,您可以成为狼主的软肋。”
底下狼人的搏斗还在继续,乌冷已经害怕地用手捂住了眼睛。郗月明思绪回笼,深吸一口气:“停下!”
她不是纠结的人,早该有决断的。
狼人闻言一怔,随即也不再恋战,反应迅速地逃脱了灰狼的攻击,躲避了几次后便寻了个机会跳出驯兽场。
只不过在跳上来之后,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郗月明,似乎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担忧,磨磨蹭蹭地不敢上前来。
郗月明站在原地未动,扬声道:“你好像不喜欢驯狼。”
狼人不出声,只是低下了头。
确实是不喜欢的,毕竟在他曾经的认知里,自己也是一匹狼,场地中间的这些狼都是他的同族。只不过现在到了人的地盘上,实在是没什么其他的事能做。
成为狼人也并非他所愿,如果上苍怜悯,有好心人收养他,他也不至于被母狼哺育成人;而如果万事顺遂,他作为一匹狼永远生活在密林之中,也算有始有终。只可惜变故太多,自己现在也不可避免地成了这副两边嫌的模样。
狼人惯常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