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萧雪凝便来到萧鹤安和萧父的墓前。

她看着萧父的墓缓缓跪下，慢慢烧着纸钱：“爹，雪凝不孝，没能保护好鹤安，让您在九泉下也难以瞑目……”

话至此，她似乎连看萧鹤安坟墓的勇气都没有了。

萧雪凝就这么跪着，直到纸钱烧尽了都没起来。

没一会儿，本就阴沉的天飘起了雨。

一阵脚步声由近至远。

萧雪凝侧目望去，见一袭青色长衫的谢梦溪撑伞而来。

谢梦溪停在萧鹤安面前，凝着碑上的名字，眼中满是怜惜和悲悯。

“你可曾后悔？”她沉声问。

萧雪凝怔了瞬，缓缓起身：“悔不当初。”

可纵然再悔，萧鹤安也回不来了，这种刻骨铭心的悔，终究会伴随她一辈子。

半晌，萧雪凝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谢梦溪看着萧鹤安的墓碑，长叹一声：“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雨幕中，萧雪凝凝着远方的青山，视线渐渐模糊。

她戎马半生，向来流血不流泪。

可这些日子，她好像已经把一辈子的泪都流了，甚至觉得日后受多重的伤都已经不足为惧。

此生最痛，她已经尝过了。

夕阳西下，故人永无归期。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苏州，城中人来人往，商贩的喧嚣从街头传到街尾。

萧员外府。

胭脂的香气将床上昏睡之人的意识逐渐唤醒。

萧鹤安慢慢睁开眼，模糊中，只看见被风吹起的水绿色床幔。

这……是哪儿？

他拧起眉，只觉脑袋昏沉地像被灌入了千斤重的水，怎么也抬不起来。

“公子？公子醒了！夫人，公子醒了！”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

萧鹤安奋力眨眨眼，视线也开始清晰，只见一个妇人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己。

“鹤安？你怎么样了？头还疼不疼？”

听着妇人关切的询问，萧鹤安张张嘴，眼中噙着丝疑惑：“你……是谁？”

第14章

萧母听见萧鹤安这话，心咯噔一下：“鹤安，我是娘啊。”

闻言，萧鹤安怔住。

娘？

纵使现在大脑一片混乱，他还记得亲生母亲那让他替姐出征时冷漠的脸，与面前这个满含关切的妇人大相径庭。

想到这儿，萧鹤安面色一变。

对了，战事还没了呢！

他挣扎着起身，连声问：“建州城情况如何？朝廷可有派兵增援？”

萧母脸色渐白：“鹤安，你别吓娘……”

说着，他转头朝身边的丫鬟小青道：“快去叫大夫！”

小青忙应声跑了出去。

不等萧母反应，萧鹤安突然下床就要往外走，可无力感让他一个踉跄，直接摔倒了梳妆台上。

“鹤安！”萧母起身扶住他，急红了眼，“你这是做什么啊？”

萧鹤安喘了口气，抬眼时瞳孔骤然紧缩。

镜中映着一张陌生的脸。。

只是一瞬，无数记忆涌入萧鹤安脑海，刺痛感让他拧起了眉。

恍惚中，他看见现在的自己对临窗读诗，甚至在花园中爬墙抓猫，最后在阁楼上不慎摔下楼……

萧鹤安闷哼一声，捂着头跪倒在地，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萧母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鹤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