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天黑。跑出一大截,藏在深邃幽暗的小巷子里,完好无损的雪挽歌偏过头,瞧着月魑为帮自己而衣衫凌乱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勾:“魔族的棋手比我想的热情多了。”

“你在仙界”月魑理了理头发,将被拽下一半的斗笠扶正。

听出月魑言下之意,雪挽歌摇了摇头,斗笠跟着微微扇动:“没有,仙界不兴这一套。况且,我走的是无情道。”他淡漠的说道:“哪怕是我的属下,没要紧事都不会接近,更休提别人。”

“你”月魑心中顿时一酸:“不寂寞吗?”

夜风中,四遭再无一人。雪挽歌揭下斗笠,直长的银发整齐的披在肩头,暴露在风中才随之摇曳起来。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低沉的声音听着莫名有点儿柔软:“我感觉不到。”

月魑无言以对,伸手拉住雪挽歌的手,不愿再提起对方在仙界之事:“我们走吧。”他接过斗笠,随意扫了眼四周,柔声说道:“觉得闷的话,我们就从小巷子里走,不会有外人的,不需要再戴了。”

雪挽歌没说话,他真心觉得今晚自己太开心,怕是露出了不少不该露出的破绽。所以就很乖很乖的,沉默不语的随月魑走了。四周很静谧,月光洒在小巷子里,照映出交织纠缠的剪影,让人无端升起安全感。在这一瞬间,雪挽歌甚至希望,这一路没有尽头最好。

不过,走到一半的时候,雪挽歌扫过左边一栋高大的楼阁,里面连盏孤灯也没有,周围一切都近乎于死寂,倒是反应了过来:“为什么这边这么安静?”

“这里是军属之区。”月魑轻轻一叹:“住这里的都是魔将,十有八九驻扎在边境九重天,子女多半嫌这里没什么人气,也不愿留下,便只剩下一座座孤零零的楼阁。”

难怪了。又路过一座宅院,雪挽歌瞧着高大的墙,听着里头无有人烟的安静,忽然道:“你说过,今晚不回魔宫。”

“对。”月魑脚步一顿,低声道:“我在这里有一座别院。”他握住雪挽歌的手,将之往前方的黑暗中一拽,双方便一起跌了下去,刹那间灯火通明。

雪挽歌落在柔软如云彩的兽皮上,任由月魑把自己拉起来。他换下出行前特地穿上的皮靴,赤足踩上了兽皮外的木质地面。夏季的夜依旧闷热,脚下却即刻传来如水般清凉舒爽的感觉。

这令雪挽歌惊讶的蹲下身,看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魔尊,你的阵道应该没那么好。”冬暖夏凉、四季轮转的阵法布置不难,难的是根据每个进入者的体质,提供最适宜最想要的温度。以他对月魑的了解,此地之阵绝非他能布置。

“确实。”月魑微微一笑:“是蓝蝶布置的。”

蓝蝶姐姐一如既往心灵手巧,比自己哥哥和九尾哥哥尽会坑蒙拐骗强多了。雪挽歌心中诽谤了一句,神色一如既往平静无波:“既如此,今晚如何休息?”说着,他看向正对面的寝室。里头就一张单人床,有点儿窄。旁边只有一个同样窄小的浴室,倒是厨房占地稍大。

“咳。”月魑略尴尬的走向寝室:“这里是我成为魔尊前的住处,蓝蝶九尾他们也挤在此处。”魔都寸土寸金,初来乍到的他们几个,能在军属区买得起一栋小房子,其实已经不错了。

但面对雪挽歌质疑的目光,他还是忍不住辩驳了一句:“当时贵的很,我初入魔都就买得起,已实属难得!”

雪挽歌点点头,意味深长说道:“魔尊不易,本将知矣。”想也知道,哥哥和九尾哥哥当时拿下这里,免不了坑蒙拐骗。就是不知道,他们俩有没有诱惑过军属区魔将的子女。

从雪挽歌的眼神里读出了某些含义,月魑气闷的摸了摸鼻子,扭头走向厨房:“我去做饭。”

雪挽歌默默瞥了一眼墙角那张狭窄的桌子,还有入口处柔软能打地铺的兽皮,干咳一声道:“魔尊辛苦。”好吧,哪怕真的有坑蒙拐骗,才来魔都时,几位兄姐也确实过得不怎么样。

这一晚,晚膳非常丰富。雪挽歌瞧着一窄桌布满了菜和汤,不自觉抽了抽嘴角:“魔尊,你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