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棍架住忍冬,尖钩穿进壶嘴,三人团团打转,竟陷入胶着之势。且玉斜身负重伤,气力渐趋疲弱,渐渐落在下风。那金一却似是不紧不忙一般,一退一进,从容不迫地应对着两人。
刹那间,蔼吉鬼忽地两手同时发力。榕棍一旋,犹如游蛇般勾着刀格,铁钩微翘,将铜壶壶嘴牢牢勾住。霎时间把两件物事从二人手中扯脱。
“天山门…只有这等能耐么?”金一笑了,焦黑溃烂的脸上裂开一个惨不忍视的狞笑,齿列直咧到耳朵根。
“叫玉白刀客来!”
榕棍飞出,猛击在南赤长老肚腹处,打在玉斜腰间,只见那胖球儿也似的老头大腹凹陷,一身肥膘似水漾动。
玉南赤痛嚎一声,脸上却露出道狡黠的笑:“玉斜哎!撬那球贼的脚!”
金一愣了一愣。就在这出神的间隙,玉斜会心一笑,如蝶般翩然飞起。忍冬刀向冰层上扎去,一刹间冰纹如花绽裂。蔼吉鬼忽觉身子歪倾,低头望去时却见脚底冰层被划出圈狭长裂隙,原来是玉南赤铜壶中盛的滚汤化作水箭,将他脚下坚冰化开。
此时忍冬嵌入冰中,玉斜持刀在空里划出优美弧线,竟将金一立足之处尽皆撬裂!
天山崖被冰雪披覆,有些地儿是腾空的,没有山石支撑,冰裂了便会坠入谷底。此时饶是金一也不禁心惊胆寒,他脚下落了空,身子往下坠去,情急之下将手里钩头一甩,险险楔进冰层中。
玉斜心中怦怦直跳,她飞身上前,不敢给金一半点喘息的机会。忍冬刃尖微翘,斜劈一刀。
可那蔼吉鬼竟倏时探出一手,把在冰缘。但见他猿臂轻舒,堪堪闪过刀尖,翻滚似的飞跃回崖上。金一两腿深深落进雪中,扬得雪雾漫散,眼里精光大盛,恶鬼似的矗立在一片茫白中。
金一咧嘴一笑,眼珠子在鬼面后阴森凸起:“只余这等雕虫小技了么?天山剑阵呢,玉白刀又如何?西北第一大宗竟没落至此,着实可笑!”
南赤长老嘟哝道:“屁咧,玉求瑕那小子的功夫怎么拿得出手…第三刀练成那鸟样,俺还不想要他来呢。”
他一面咕咕哝哝,手里已倏地一下接住在空中打旋坠下的铜壶。壶嘴一挥,将滚烫水液霎时溅开。水汽蒸腾,在日光下如薄帘似的微动,将四周氤氲模糊。
蔼吉鬼神色一凛,从那扭曲的水雾里已杀来个纤弱身影,正是手执忍冬的玉斜。这水汽在雪窖冰天里不一会儿就会凝冻,但却能瞬息间扰乱日光。玉斜的身影像水波似的漾开,教人辨不清她究竟在何处。空里细小的水珠将日光映向别处,莹莹剔透,与雪尘混作一块。
这盲女好似雪片般轻盈,细若无骨的手腕犹如春柳,却在此刻将浑身气力凝于刀中,掀起骤风骇浪。玉斜面上始终噙着温柔笑意,胸膛狰狞的伤口却在迸裂,血同气力一齐在风雪中渐渐流失,这一刀正是她取金一项上人头的最后时机。
但是,忍冬却未能取金一性命。
刃锋于一刹间失之毫厘,只微微擦破了蔼吉鬼的脖颈。只因忍冬挥出的一瞬间,远方的天山门弟子忽而如骤浪起伏。
雪崖上横七竖八的伏倒着黑衣刺客与白衣弟子的身躯,有的被击中穴道,昏死过去,有的喉颈裂开凄惨伤口,血流成河。有几位天山门弟子忽而双脚离地,一截血淋淋的尖棒贯穿后心,将他们像串糖堆儿似的抬起,被长棒贯穿的尸躯在风雪里摇曳,像在竹竿上穿了袖平展晾晒的薄衣。
那尖棒的头忽地缩了进去,有人手执长棒,舞起猛烈风浪。凄厉哭喊声不绝于耳,棒梢打在天山门弟子的脑壳上,犹如敲破熟透的瓜瓤般,把红的白的粘稠汁水砸泼了一地。
“是…是谁?”玉南赤神色张皇,两眼皱巴巴地眯起,“那处有西巽老头看着,究竟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可眼下这境况容不得他有丝毫分心,方才忍冬一刀刺偏,竟被金一一把抓住刃身。这头脸溃烂的刺客居然丝毫不惧被刀刃割伤的手掌,抓着忍冬狠命一扯,竟将玉斜生生拉近身边。盲女方才胸口受创,气息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