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思化抬眼来看他,少年眼尾的不情愿沾染月色,可嘴上还是诚实地说:“我没有拘着他,我没有拘着妖怪不让走,我知道他不对劲,数次劝说他离开,可他都以敷衍说辞带过。”
“你作弄我,你打趣玩笑我,不就是因为觉得我沾沾自喜于凡人能见妖鬼模样而拘着他们为我所用吗。”
俞思化眸光清澈,淡淡地说:“我没有那么做。”
“即便你污蔑我陷害我,但我的确没有伤害过他。”
谢逢野一脑门官司,想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俞小少爷不就是说他月下偷亲人那事吗。
说实在话,冥王殿此番确实算不上狂言妄语,毕竟当时天道诘问上赶着把画面喂过来,谢逢野只好睁着两只大眼看个明白。
就是这俞思化百般不认,约莫还是脸皮薄。
谢逢野是这般认为的,甚至为此隐隐生出些自豪来。
有这么点爱意都要藏得小心翼翼,不像他,爱了就要抬着宣天扬地,谁都得知道。
如此唯唯诺诺,可见,这俞玉兰这点情意,很是廉价。
冥王殿如此骄傲且鄙夷地想着。
但对于银立之事,他依旧态度不友善。
若能于众多庸碌中有他人没有的长处,心中有所自满乃人之常情。加以俞府如今家大业大,光今日略略看来都是富贵无极之态。
再者,在何位行何事,即便当日张山父子再如何猖狂,谢逢野也不能亲自对他们动手,要下咒惩罚也是叫梁辰去。
如此家业,若有妖力帮扶,必定是一帆风顺。
可今日见过这俞家父子,其为人确实不似会绑了妖怪来行事的人。
更有这俞思化百般坚定表示自己没有这样的想法。
谢逢野懒得再辩,毕竟事不关己。
“你倒是实诚。”
“既知你身份,我撒谎也没什么好处吧。”俞思化看得明白,他能如此不卑不亢地同冥王说话,也是知道神仙非到生死不相两立之境,不能对凡人施以咒术。
他说这话时乖巧得像是不知世事的小公子,被逼无奈只好坦白讲来,低着脸尽显无辜。
谢逢野长睫一压,心说我信你。
明明是觉得有机会可以让冥王帮忙罢了,他才不惯着这换脸色的本事。
“突然这么乖乖坦白,是因为什么?”谢逢野看着矮自己半头的人,“是因为你家后院?还是因为听见我说他老得要死了。”
俞思化低头不语。
谢逢野笃定地问:“你想救那个妖怪。”
俞思化毫不犹豫地问:“你能救吗?”
谢逢野从旁边树上揪下一大把叶子来嚼,笑了起来:“你求求我?”
俞思化只觉得这辈子所有火气都被这个不着调的冥王给勾了出来,可又不能发作,只好忍耐着亲切地笑:“我求你,只要能帮到他,我怎样都可以。”
“求得好!”谢逢野满意点头,勾唇道,“但我救不了。”
*
是夜,淡云盖月,巷砖托雾。
迷蒙中现出几道身影匆匆路过几户亮灯的人家,接着钻进那间没有门头的姻缘铺。
他们穿过门板而入,进屋后才揭下宽大遮脸的帽兜。
带头的正是梁辰,后面跟着那天当着天帝之面说要谋反的尺岩,还有三两鬼众。
他们先行过礼,梁辰才说:“已将银立所在报给不世天还有昆仑虚。”
“嗯。”谢逢野正靠在桌沿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敲着,回忆道,“当年,蛟龙一族被祸害得流离失所,这银立也是魂魄被打得稀碎,还是昆仑君保下一缕。”
“可我如今看着,即便没了那缕魂,也不至于叫他衰老成这般模样,魂台几乎脆如枯纸。”
梁辰看尊上思考得如此细致,忍不住发问:“尊上是要救他吗?属下可去查……”
“不救,又不熟,青岁倒想救他,谁让他自己躲起来,如今濒死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