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U盘被握进手心,外壳包裹的金属一直被暖热。

三周后,嘉青市警方发布通告,已于昨日凌晨逮捕一名逃窜多年的连环凶犯,该人犯案次数之多,手段之狠毒让警方都心生后怕,几起压在卷宗库深处的悬案随着该犯的仓忙落网而重现光明。

犯人是在外省被逮捕的,被押送回嘉青的时候李检也去看了。

是个很瘦小的男人,一只眼睛瞎了,完好的左眼看起来很冷静,哪怕是面对记者的“长枪炮弹”都无所变化。

站在李检身边的是警亭的两个法医,正在聊天,说这个犯人好像是确诊了精神疾病,是反社会人格极其严重的心理变态,恐怕这次检方的官司不好打。

李检没有侧目去看他们,在犯人被压回警亭后,转身离开,上了一辆出租车。

他推开车门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雪花很大,像凝结成簇的盐晶。

大地变得寂静,雪落下来,吞没了万物的声响,变得沉默。

李检站在警局的大门前,仰头望向天空。

那里有一大朵云在燃烧,灰烬飘下来,落在他额头、眉毛、眼睛、嘴唇、鼻尖的那颗黑痣上,融化成水。

万千的雪花间,他好像看到有椋鸟盘旋。

风很短暂地钻进门缝,一团雪片打了旋,被纳入温暖的接待大厅。

临近年节,区警局绝大多数警员都出去巡逻了,大厅里留有两个在暖气中昏昏欲睡的警察。

清脆的脚步声很快来到面前,其中一个人被他身上的寒气惊扰,打了个激灵,皱起眉毛:“有什么事?”

“我来自首,”李检说。

不带丝毫停顿,他又道:“我杀人了。”

作话:

关于下雪,我做了一个小视频,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我微博看@宇宙真美啊卧槽

第39章 (正文完)

“轰隆!!!”

雷声乍破,骤亮后留下小汌短暂空白的脸。

他握在手上的刀“当啷”掉在地上,绵软的身躯微微地颤抖起来,继而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压着李检的男人听到他的动静,蓦地松开了挣扎着踹他的李检,他算过那对夫妻离家的时间,留给他的时间恐怕没有多少了。

他还要处理杀人后的现场和这个多余的小孩。

男人紧张地喘了口气,用力把李检往墙上撞了一下,看到他不再动弹,猛然下了床把腰上别着的菜刀拿出来。

小汌大口大口呼着气,胸脯上下起伏着,两颗黑色的眼珠平直又无神地涣散出去,随着他的靠近,无力地考上身后勉强能支撑他站立的墙壁,一点点、一点点地绝望又无助地朝墙角缩去。

雨声很大,潮湿强势地掠夺空气,挤入肺腑,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由于重击出现的暂时性耳鸣让李检产生了短暂的晕厥,他模模糊糊再次醒来的时候,小汌已经被人掐住脖子压在地上。

磨亮的刀刃在剐蹭间不知划破谁的皮肤,有一颗不算大的血珠正从上滚落。

那颗红色的水珠在李检的眼中变得缓慢、很慢,慢到他好像可以看清在重力下,水球圆弧的表面在不断扭曲、变形。

啪嗒。

地上坠下一滴红色的圆。

李检的眼睛跟着一点点向下,先那滴血一步,看到从小汌手上掉落的小刀。

小汌面对死亡,比李检要安静。

在恐惧的雷暴后,他不再僵直,但仍旧没有反抗的动作。借窗外偶然亮起的车灯,小汌望向李检的眼睛里带着那个年纪的李检无法理解的平和与必然到来时的尘埃落定。

但李检的动作很快,几乎在男人听到床被人猛然蹬动发出尖锐的喊叫时,冰冷又细长的刀片已经先一步刺入他侧颈。

血泊泊地涌出来,争先恐后地淌上小汌的脸颊。

但那时候屋里太黑了,所以小汌还以为是李检倒了一盆温热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