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冲动,有一种渴望,身体里点上火苗一般,腾腾地往外蹿火。那天晚上听到豆花洗澡的声音,哗啦哗啦的水声撩拔着他的神经,驱动着他的双腿,他一个鹞子翻身,冲下炕来,神使鬼差,不顾一切,摸到她的窗前。那晚月光如银,把窑里也照的朦朦胧胧,柔和的月光笼罩着豆花,让他看到了那鲜活的一幕。自那以后,他一发而不可收拾,总想着到豆花窗前转悠,哪怕是听一听她的喘息声,或者一声咳嗽,他心里就会舒坦,能睡一个踏实的觉。豆花是他的儿媳妇,虽然儿子失踪了,但她仍然是他的儿媳妇,这个关系改变不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要达到甚么样的目的。
同样辗转反侧的,还有另一孔窑洞里的豆花。公公偷窥她,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尽管他极力为自己洗白,但他眼里流露出来的那种恐慌和渴望,逃不过自己的眼睛,刚开始的时候,她真的是有种恐惧,她得保护好自己。在谷子地,老谷家,她已经成了没有贞洁的婆姨,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甚至吐她唾沫。一直以来,她都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自己再要是有不三不四,真的是无法在谷子地生存下去了,而离开了谷子地,还能有她的生路吗?所以,她每做一件事,都得瞻前顾后,思考再三。她现在的处境已经够悲惨了,再也不能有闪失了。
而公公偷窥她,要达到甚么样的目的呢?单单是为了男女之情吗?
在这一方面,已为人妻的豆花,显然有些迟钝,她尽量禁锢着自己的欲望,恪守妇道,她得守着这个家,等待她的小男人谷茬回来的那一天。
可是,她和公公两个,真正的孤男寡女,处在一个屋檐下,少不了接触,少不了不方便,少不了的尴尬。比如今日早上,豆花起来上茅房,刚刚蹲下,公公也进来了。在农村,在谷子地,家家如此,只有一个茅房通用,又没有安门,这种尴尬是常有的事。如果是夫妻,或者是兄弟姐妹,还能马虎过去,可她俩是公公儿媳妇。以往的经验是,不管谁上茅房,进之前先要咳嗽一声,里边有人了,也咳嗽一声,这样就能避免不必要的尴尬。今天早上,公公没有咳嗽,豆花也没有回咳,尴尬就出现了,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一想起这件事,豆花就害了羞,赶明天了,一定要给茅房装个柴门,免得再出现这种糗事。
豆花的思绪就像乱风中的枯叶,漫无目的,飘忽不定。她定了定神,把思绪再度集中回那件事上来,却总也理不出个头绪,她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会走到哪里,是好是坏,自己如何去应对。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经鸡叫二遍了,窗户外面漆黑一片,老黄狗忽然猛烈地吠叫起来,一个幽魂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夜空里传来:一更价里来跳红墙,手扳住窗棂棂两眼眼端详,左端详妹子的好衣裳,右端详妹子的好呀么好人样……夜游神四油每天晚上就这么个折腾,哪家的男人不在了,他就往哪家游,门外叫一声,门板上踢一脚,总会引来一片骂声。也有那不守妇道,耐不住寂寞的,接过四油手里的一碗小米,或者别的甚么东西,拉开一条门缝,放他进去。短暂的安静过后,四油被踢出门外,又开始游荡,总会引起狗们的追逐。
四油游到碾道里不走了,骑在碾子磙上咿咿呀呀地唱:三更介里来跳红墙,双手手推开单扇扇的门,妹子的小脚凌凌蹬开了梅花花被,昏沉沉雾罩罩搂呀么搂住妹子睡。
四油在那儿动情地唱,老黄狗在院子里使劲地咬,隔壁窑里就传来了老谷子的骂声,先是大声斥骂,四油还没有走的意思,老谷子就起来,把老黄狗放了出去,就听到四油鬼哭狼嚎地叫,还有他惊慌失措的逃跑声。
这一通折腾,觉是睡不成了,豆花干脆坐了起来,拥着被子,背靠墙壁,盯着黑洞洞的窗外,脑子里一阵清醒,一阵迷糊,就这样坚持着。等到天蒙蒙亮了,她赶紧起来,先上茅房,然后生火做饭,做饭的空档,手脚并用,麻利地扎了一个篱笆,堵在了茅房的门口。
老谷子起来后,黑沉着脸,看了一眼篱笆,又朝着大碾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