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在有志身后,说:“早知你吃白食,还不如饿肚子呢。”
有志说:“这年头,不来点横的哪行呢。”
三十里铺已了有志队伍的防区,所以他有些放肆,用他的话说,进了咱的地盘,就是咱的天下。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着,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过来有志跟前,伸出骨瘦如柴的双手向他乞讨,有志骂骂咧咧地,拳头就要落到小乞丐的身上。豆花止住有志,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塞给小乞丐,埋怨有志不该看人高低。有志有点不屑,笑话豆花谷子地呆傻了,不知道外面世道的险恶。
两人往前走着,寻找着住宿的客栈,今晚他俩决定不走了,就在三十里铺住上一晚,多日的奔波,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了,也该休整休整了。
到了悦来客栈的门口,豆花叫住有志,说:“住宿可得掏钱。”
有志笑了,说:“不就白吃了几个包子吗,至于吗。住宿哪能不掏钱呢,老板又不是我舅。”
豆花忙止住他说:“快别说你舅了。”
两人说着舅,就听到有人喊“舅”,一个穿绸挂缎的大胖子,在三四个随从的簇拥下,打从客栈门前路过,见了豆花,眼里放出光芒,嘻嘻笑着,说声:“俊。”就踅摸过来。吓得豆花直往有志背后钻,慌乱之中,踩到了一个随从的脚,那个家伙夸张地大呼小叫起来。有志双手抱拳,忙陪着不是,说:“贱内有眼无珠,冲撞了大老爷,还望舅舅高抬贵手,实在是对不起了”
那死胖子却翻上了死鱼眼,说:“一句对不起就能敷衍过去?我外甥子的脚可得废了。”过去就要捏豆花的双脚。豆花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这都是小鬼子的作派,有志不说是进了他们的地盘了吗?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呢?
有志忙掏出几块大洋,几个随从每人一个,才算了了这事。那几个痞子走后,豆花有点不理解有志,就问他:“那不过是几个痞子,你至于嘛,低三下四的,还叫上了舅舅。对一个乞丐趾高气昂的,对痞子就点头哈腰。”
有志说:“那可不是一般的痞子,三十里铺有名的大财主,冯满罐,冯满罐,罐罐倒了有一半。说的就是他,富的流油,三十里铺都是他家的天下,他是全三十里铺人的舅舅,没人能惹得起。”
豆花白了他一眼,说:“我算明白了,欺软怕硬就是你们这些人的本色了。”
两人进得悦来客栈,有志登记了一个房间,豆花也没有反对,一个就一个吧,这一路走来,两人不都在一起的吗?可有志不这么想,他有想法了,就要搂抱豆花,豆花拒绝了他,自己打了地铺睡了,她问有志:“哥,你刚才说的贱内是个甚?”
有志笑了,说:“贱内就是婆姨,说你是我婆姨。”
豆花白他一眼,说:“才不是呢。”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你不身无分文吗?哪来的大洋,给那几个痞子?”
有志过来把豆花拉到床上,自己要睡地铺,得意地说:“你哥我有的是钱。”就拿出一个小香袋,冲豆花扬了扬,里面响起了灿灿的声音,说:"谁说我没钱,跟上我,你就吃香的喝辣的吧。"
豆花认得这个香袋,那上面有一只站在枝头叫的喜鹊,那还是多年前她亲手绣上去的,她就真的吃惊了,重新审视起了有志,那个香袋里面装的是公公一辈子节攒下来的家底,公公看的比他的命都重要,没事的时候总爱拿出来看看,把里面的大洋拿出来,吹口气,放耳朵上听。公公讲过,能听到大洋"嗡嗡嗡"的声音,那可是人间最美妙、最动听的音乐,比听《大得胜》都过瘾,然后再满足地放进去,藏在一个相当隐蔽的地方,连豆花都不知道他藏在哪里。有志是怎么找到的,还一锅给端了。要是公公发现了自己省吃俭用节攒下的家底全没了,还不得要了他的老命?
豆花就问有志:“你是怎么找到的,连我都不知道地方。你舅的东西也拿?他可是你的亲舅。”
有志有点无耻,说:“外甥吃舅舅——没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