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奋力向前一扑，从梦中惊醒。

枕边空落落的，风间寺不知从什么时候离开。

他有些失神地喘息，手心胡乱摸在浸满汗液的身体，摸到尾巴，捋出几根颜色跳脱的毛。

灰色狼毛。

他“呼呼”两下把毛发从手心吹走！一把掀起紧掩了几天几夜的床幔。

直直撞进一双金色瞳孔。

羽泽看着跪在床边的兽人，愣住：“你是谁？”

两双眼大眼瞪小眼，都有些不设防的惊诧。

兽人率先垂下眼帘：“今日起，由我来服侍大人。”

羽泽细细打量他，扫过他脸上那处突兀的红斑时，对方下巴低了低。

“叫什么名字？”

“我是秽多，没有名字。”

秽多，被夺去籍贯，四处游荡的贱民，多被当作奴隶买卖。

“你整晚都在这里？”

“是。”

头顶没有了声音。

兽人抬起下巴，对上羽泽直勾勾的眼神，再看他身上大半的浴衣耷拉下来，露出大片雪白肩颈，胸……

他迅速垂眼。

懊恼从脸上一闪而过。

羽泽不动声色，脑袋抵在墙边，轻声道:“你好，我是一只狐狸。”

“请帮我抓几只蝴蝶。”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抓住了抓住了！”

“小心点，别给钻出来……”

羽泽从窗口探出脑袋：“你们在做什么？”

仆人撅着屁股，听到头顶的动静险些脑袋锄地，同伴拽着他跪好。

“小人们是在照少主的命令捕鼠，惊扰了夫人，这就离开。”

两人脚边的笼子吱吱响，几只肥硕的黑鼠在里面蹦跶。

另一个缓过神，满脸殷切：“听说少主最近圈养了什么宠物，胃口大得很！大家伙每天都忙着到处捉老鼠呢！”

“也不知道是个啥宠……”

他被一记顶肘打断话音。

羽泽撑着下巴，散漫道：“快点拿走吧。”

“我讨厌这些长相恶心的东西。”

他瞥向正大步朝这边走来的身影：“我也有自己的小宠物。”

捕网里兜着十来只蝴蝶。

捕网撒开，蝴蝶“哗”一窝涌出，被迅速扣在透明的琉璃盏下，粉的蓝的灰的、啪嗒嗒贴上素净的盏面，变成活的雕花。

羽泽半个身子趴在地上，整张脸凑近琉璃盏欣赏。

“辛苦了。”他说道，瞥了眼站在面前的苦力：手背多了血淋淋的划痕，裤管也沾满泥和灰。

兽人注意到他的眼神：“我去清洗。”

等他洗完再回到房中，羽泽手边躺了堆五彩斑斓的碎片。

琉璃盏空荡荡地滚在一边，他的十指沾满磷粉，捏起一只蓝蝴蝶“嘶啦”，昆虫裂成两片。

“你做什么！”

他冲上前，眼睛扫过满地残骸：“我整个上午钻在荆棘丛为你找来这些蝴蝶就是为了让你胡闹？”

羽泽呆呆地：“我不是对你说过辛苦了吗？”

他抬起脚腕晃了晃，连着拴在床脚的锁链叮啷响：“我的活动空间有限，不然，也不会麻烦你。”

“啊，要给你起个名字吗？”

“一直‘你’也不太好。”

兽人瞪着他，胸腔里拱了团火似的迅速膨胀。

几经忍耐，冷却下来：“不必！”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