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侍寝那天,我就在屋外候着。

宫门外传来文才人的骂声。

她怨小姐抢了她的圣宠,竟跑了过来想哭诉给陛下听。

只是还没走近就被侍卫拖了下去。

这宫里什么样的女子都有。

温柔体贴的小家碧玉,英姿飒爽的江门虎女,甚至还有妩媚动人的异国贡女。

在我看来没什么差别。

进了宫都只能为了男人的恩宠活着。

小姐却不这么觉得。

她摸着陛下赏赐的琳琅珠宝,眼里满是野心。

「如果是为了真心与情爱去争宠,那就是蠢,只有权势和地位才是真正能握在手里的东西。」

皇上喜欢围猎。

小姐为此学会了骑马射箭,在秋猎中一身骑装,挽弓射杀三兔一鹿,陛下越发喜爱她,连连封赏。

甚至下旨将阿娘抬为了三爷平妻,还赏了诰命头衔。

我想象了一下,娘的牌位进祠堂时,三夫人的脸色应当不大好。

但是阿娘真的想进侯府的祠堂吗?

我觉得应该是不愿的。

当年她是怎么进侯府的呢。

半是诱哄,半是胁迫。

从来没人问过她的想法。

作为小姐的贴身宫女,我比那些不受宠的妃嫔见到皇上的机会还多。

皇上对小姐很上心。

他记得小姐的喜好,也喜爱她的小性子,纵容她在后宫掀起各种风浪。

就连对我这个不起眼的宫女,他也是和颜悦色。

但我也没忘记他曾因为一件衣裳,随意要了一个女子的性命。

他是帝王,有情亦是无情。

4

奉小姐之命给陛下送秦子羹时,恰好御前侍卫交班。

我低着头侧身走过。

却瞧见其中一人的袖口破了。

半月形的裂缝扯出里面的赤金线,应是习武摩擦所致。

我跟着他走出宫道,在他回头时轻声提醒:

「大人,您的袖口破了,若不及时缝补,御前失仪被问罪可不好。」

他站住脚步侧头看我。

一双眼眸漆黑如墨,又像沉静的山脉。

他没说话,我拿出随身带的荷包,将针线取出双手奉上。

「大人若不嫌弃,可以自行缝补。」

「你的针脚怎么样?」

他扬起胳膊,将袖口递到我面前,示意我替他缝。

我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迅速穿针引线,走线平齐,规规矩矩地藏在袖口深处。

「奴婢告退。」

我默默行了一礼。

他却突然叫住我。

「你是哪个宫的?」

我将头埋得更低:「大人天之骄子,奴婢蒲柳之姿,不必相识。」

被人看见宫女侍卫拉扯可不好。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

能在御前伺候的侍卫都不是凡夫俗子,总有宫女意图攀附他们。

估计他以为我也有攀附之心。

但我并不贪图能一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