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张吗?
他可一点也不紧张。
脑子里只有害怕。
凌江喘着粗气,理智全失:“什么时候能醒,还有没有危险,要多少血,把我抽干也要救她,不然我让你们医院办不成。”
把血送过去之后,护士还说:“外头那个就是疯子,说让把他抽干。”
那时候容棾沂还醒着,她问:“我会死吗?”
一袋又一袋鲜红的血往她身体里输,冰冰凉凉的,疼的钻心。
医生摇头:“不会,刚才情况那么危急都挺过来了,血也止住了,现在就输个血。”
而且,他不会让她死在手术台上的。
“棾沂,你很勇敢。”
眼泪滑落,看着护目镜后陌生的眉眼,她问:“你是谁。”
男人答:“温恙。”
“高中那会儿你救我,现在换我救你。”
“我救过你?”
她已经不记得了。
“救过,你脖子上那条疤,就是因为救我留的。”
脖子上那条么。
她想伸手摸一摸,但没力气,浑身上下能动的地方只有眼睛和嘴巴。
随后,她听到了男人温润又铿锵有力的声音:“所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铿锵有力的,是他的决心。
手术整整用了八个小时,结束之后,容棾沂累到不行,闭了眼就睡。
温恙往外呼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他把她救回来了。
他眼里氲了泪,摘掉口罩走去外面,亲自宣布这个信息:“手术成功。”
摘不掉的,是他额上成串的汗液。
见了他,顷岺有些惊讶:“怎么是你?”
温恙轻唤:“嫂子。”
顷岺接着问:“棾沂怎么样了。”
温恙答:“睡了,等会儿推去病房。”
他走之后,温医生忙完了,过来问顷岺:“见到了?”
顷岺点头:“见到了,他不是才毕业没多久?”
“嗯。”温医生俨然一笑,“这是他第一台手术,温恙医生在手术台上严肃沉稳的模样,咱们医院可传遍了,我替他骄傲。”
容棾沂被护士推去病房后,凌江才见到她。
她躺在床上,枯瘦的小脸煞白,虽然输着血,但唇上没有半点血色,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垫和被子里,安静的像一幅画。
铃凰心里不爽,一直窝着火,进来之后,二话不说甩他两巴掌。
她说:“你他爹的掉什么眼泪,哭丧吗?滚出去,现在心疼了,早干什么去,大半夜赶她出来想过她的安危没有。”
面对她的打骂,凌江头也不抬,目光始终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对不起。”
他怎么也想不到,五个多月,他就冲她冷过那么一次脸,就直接闹到全失的地步。
抽了太多血,他眼前头都是昏的,头也疼,这些天忙着找人一直没睡,一头栽在床边晕过去了。
顷岺不忍,叫医生给他看,医生说是血糖低,没什么大问题,打了吊针给他输葡萄糖。
容棾沂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铃凰守在边上,一直看她。
她声音有些哑:“醒了?”
容棾沂点头,脑子很清醒,眼前也清明。
她问:“几点了。”
铃凰低头看腕表:“十一点。”
她眨着眼,又问:“凌江呢,走了吗?”
铃凰压住脾气,指着她左边的病床:“躺着呢。”
男人躺在窄小的床上,睫毛并不浓密,满脸倦意,眼下乌青很重,呼吸也不平稳,五指一直在伸展,打着吊针也不老实,像是在抓什么。
容棾沂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我想喝水,替我倒一点吧。”
被子里,她腿还在抖,疼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