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宁嫔一吐舌头,自己也笑了,“皇上平时脾气极好,从来很少这样发火的……这一次可能是被搞烦了,又说,‘还是要怪燕云卫,这么多年都查不出所以然,罗春那些火器到底怎么来的!查不出这一点,西北怎么安静得下来’。连公公要说话,又看了我一眼,我就站起身要告退了,一两句还好,要谈大事,我们是不该在边上伺候的。皇上又让我别走,说,‘算了,这么多年都纠缠着这个,也纠缠不出来,先就这样吧。让燕云卫的人摸摸底,看他们都运的是什么……是哪家的人’。”

善桐的心跳一下就提了起来,她竭力保持平稳表情,只轻轻地点着头,显得自己正认真听宁嫔说话,宁嫔说了几句,看她一眼,忽然又嘻嘻一笑,道,“本来不给你学的,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句?仔细听着啊!皇上这么说了,又出了一回神,和我下棋,几步都没走好,连公公见他不说话,要下去了,他忽然又说,‘你觉得小桂这个人如何?’”

善桐呼吸一紧,宁嫔却偏又不说了,只得意洋洋地望着她,显然是等她来求,要逗她呢。等善桐软硬兼施,上去要拧她了,宁嫔才笑道,“哎哟,别闹别闹,我说就是了。”

她神采飞扬地道,“连公公说,‘他有能耐,有出身。只是皇上要是想他回去西北办事,恐怕还要再历练几年。’皇上听了,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他就是年纪轻了些,坐不住桂家的庄,似乎又不是桂家本家的人,要压住几个兄弟,还得有点军功。’”

这挑剔虽然是挑剔,但个中蕴含着的泼天富贵,几乎令人连呼吸都要屏住:执掌桂家,就等于是执掌西北牛耳,如此一地诸侯的身份,如不是得到皇上的大力扶持,又有谁能翻得了桂家宗子的盘?皇上这么说,显然是有意扶植含沁,将来就是不坐镇西北,只要成了气候,还怕没有官职吗?可善桐却并不止是欣喜她是为含沁高兴的,含沁的才华终于得到了应有的赏识和重视,可随着这份重视而来的,注定将伴随了更多心机、更多阴暗的官场路,却又令她有几分疲倦同畏惧。

仅仅才走到这一步,她就已经见识了这肮脏的官场,同官场底下那阴暗得叫人连恶心都顾不得的潜流,将来越走越深之后,她会变得什么样,含沁会变得什么样……

不论如何,这终究是个喜事。现在也不适合太深入去想,善桐露出笑来,谢过了宁嫔,“真不知道该怎么还这个情才好了,姑爷知道,怕不要受宠若惊城什么样子!”

宁嫔有点不好意思,“要还我的情,你就相机在娘娘跟前多说我几句好话就好了……”

她又噗嗤一笑,亲密地挽住了善桐的胳膊,“你别瞧不起我,才送了个人情就问你讨还……宫中日子,不容易呢!”

善桐忙道,“这是哪里话。就是没这事,我自然也为你说话的,一家人,不帮你帮谁?”

“这可不一定。”宁嫔就撇着嘴说,“我虽和你是亲戚,但你和那个琦玉姑娘,不还是一道长大的吗?将来你偏帮谁,这还是难说的事呢。”

善桐一时愕然,这才知道宁嫔毕竟还是很有本事姑且不论她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至少她已经摸准了皇后的脉门,明白了皇后所打的‘空手入白刃’的主意。只是恐怕还不知道宫中局势瞬息万变,现在的琦玉如果落到皇后手里,等着她的恐怕还不是提拔,却也许会是一碗堕胎药了。

“也就是见过几面。”她顿时又撇清起了和琦玉的关系,“比得上血脉亲吗?”

见宁嫔露出笑来,善桐也不禁跟着苦笑,想到方才见到的福安公主,她忽然觉得,也许自己倒不如还更无情、更算计一点,自从进京以来连番谋算之后,所剩无几的这一点良心,对她而言,似乎更多的已经是一种拖累,而不是一种坚持。

再看看宁嫔,忽然又禁不住为她惋惜:在权力场里,走得越高,所处的环境也就越冷酷,也许将来有一天她还能放下一切,同含沁一起回天水去。但对这些如花似玉正当年少的女儿家来说,宫廷便是一只张大口的巨兽,进了它的肚子,即使变成了高高在上,最顶尖的权力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