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人虽嘴上说不要钱,定要报官了结,实际上是嫌钱给得少,想要讹上一笔大的,单看李家肯不肯给了。

大宝爹是个吝啬的,狠了心掏钱平事已是不易,听王家竟还嫌钱少,气得连桌子都拍坏了。家里人本都怕他,又鲜见他能火儿到这个份儿上,一个个大气儿都不敢出,由着他骂咧咧的喊了一阵子撒气。

入夜,胖丫儿一边伺候李大宝洗脚,一边叹道:“你说……这事儿啥时候算个完啊?”

李大宝这些日子也憋了一肚子火,白日里当着爹娘不好发泄,这会儿只剩了胖丫儿方由着性子道:“完?完不了!别说王福根一家子群混账隔三差五地来咱家闹腾,就是他们这会儿想要撩开手我他妈的还不依呢!”

胖丫儿抬头望着李大宝,见他红着脸气道:“就凭他王福根一张嘴,就说我二姐跟人家跑了,凭什么啊?!我二姐压根儿根本就不是那种人!就冲他们家人平时对我二姐不是打就是骂的,我还说是他们把我二姐给害了呢!”

“你这话是啥意思?你是说二姐她……她……”胖丫儿突然听李大宝如此说,惊得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李大宝口无遮拦地说了这些天心里一直藏着的话,自己也有些怕,怕让自己猜中了。其实刚听说二姐与人私奔这件事儿时他就莫名生了这个念头,只这猜疑他谁也不敢说,甚至自己也不敢深想,这些日子看王福根时不时带人过来闹腾,甚至给些钱也不能罢手,他心里反而踏实些,觉得以那家人的品性,若真是黑了心害了他二姐,断也不会这么嚣张地纠缠着不放,只话虽如此,到底也不能彻底放心。

这会儿见胖丫儿听了他的话受惊的样子,怕吓着她,又稍缓了语气,道:“我是说若不是王福根他们家不是东西,我二姐也不能寻了这条路,她如今人在外头,生死未卜的,可不是被他们给害了吗。”

胖丫儿闻言松了口气,低叹道:“是了,她一个女儿家,独个儿在外头,怎么过活啊,说句实在话,我倒是盼着她真是与人私奔了,不论如何,好歹也有人护着……只是,若真是跟了人,却也不知人品好坏,能不能真心待她……”

李大宝没言语,想着二姐原过得虽不如意,但到底也是有娘家人给她撑腰的,如今若真是跟人私奔了,也未必遇到什么好人,且连娘家人都没了,以二姐柔弱的性子,可不是任人欺负了吗。

胖丫儿犹豫了片刻,小声试探道:“要不……你跟爹说说,甭管人家要多少钱,咱们就出了吧……总好过如今这样……万一将来二姐过得不如意了,想要回来,他家收了钱,也不会再难为人了。”

李大宝呛道:“凭什么啊,他们狮子大开口开得也太大了,恨不得王福根儿再娶媳妇儿的聘礼钱都朝咱们要了,明摆着是讹人呢!”

胖丫儿道:“那也是没办法的啊,谁让咱家理亏呢……”只怕引得李大宝不高兴,又赶紧道,“其实,理不理的倒也在其次,我娘说‘跟混人没法说理’,我看那王福根一家就是混人,咱们就当是花钱消灾也好……”

见李大宝没驳斥她,胖丫儿接着道:“他们家要的钱是多些,不过我想着咱家也不是出不起,大不了紧个一二年也就过来了……”说着放了李大宝的脚,在裤管上擦了擦湿手,起身爬到炕上,在炕柜里拿出自己陪嫁过来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她娘给她的银簪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帮不得咱家什么,就这银簪子估摸着还能值些钱,明儿个你拿镇上当铺去问问吧。”

李大宝望了一眼那簪子,回过身,一边自己擦脚,一边闷声道:“得了,用不着。”

胖丫儿道:“我平日里也不戴,搁着也是搁着……”

“我说不用就不用!”李大宝高声喝道,把擦脚布重重地砸到水盆里,溅了一地的水花。

胖丫儿被吓得一哆嗦,立时收声,动也不敢动一下,好半晌才缓过神来,见李大宝坐在炕沿儿上望着洗脚盆子呼呼地喘着气,明显是生气了。明明刚刚两人还好好在说话呢,她不知自己说错什么或做错什么了,怎么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