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西楼兜兜转转又回到病床上,左手背上打了点滴,彻底陷入昏迷状态。

“好,谢谢医生。”孟诗意低声应道。

晚上,窗外雨声逐渐停歇。

孟诗意坐在病床旁边默默陪着他,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贺西楼生了一副完美的好皮囊,骨相优越,冷白皮,凌厉的丹凤眸,锋利的下颚线,没有一处是有缺陷的。

他车祸后的身体本就极其虚弱,如今更是像一具美丽的躯壳,内在早已经变得腐烂,全靠过硬的骨头强撑着。

他似乎在噩梦中挣扎,眉头紧锁,唇瓣微动,无声呢喃着什么。

孟诗意把椅子往前挪动,低下头,耳畔凑近他的嘴唇。

“妈妈,别掐我……”

“我该死,我不该活着……”

他在无声挣扎,声音支离破碎,仿佛被困在无尽黑暗中,难以逃离,只能任由自己一点一点被阴影吞噬。

贺西楼手指攥紧被单,指尖泛白,青筋突起,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蓝白色病号服松松垮垮套在他身上,露出他脖颈处尚未痊愈的伤痕。

“诗意…”

“我永远都只爱你。”

“宝宝,别走,别丢下我…”

贺西楼黑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睫毛不断颤抖,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

他整个人时不时会不受控制地痉挛,喉咙深处溢出呜咽声。

孟诗意第一次见到这样脆弱的贺西楼。

脆弱到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掉。

孟诗意的眼眶瞬间滚烫,眼睛不受控制地红了。

脑海里恍然想起各种各样的贺西楼。

初见时,贺西楼冷漠残酷,带着一身血,眼神阴鸷冷戾,压迫感十足,仿佛厌恶这个世界的一切。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很坏的人,会在她无助绝望的时候出手相助,跟她说:

“别哭了。”

山洞里,贺西楼会把她捞进怀里,揉揉她的脑袋哄她:

“乖,我陪你,怕什么?”

后来她被社长灌醉,贺西楼再一次挡在她面前,语调桀骜不驯:

“诗意妹妹,我在这儿,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最后是车祸爆炸时的贺西楼,他强撑着双腿把她抱起来,苦涩地安慰她:

“宝宝,乖,别哭。”

孟诗意忍不住哽咽,起身去拿餐巾纸。

却突然被人拉住手腕。

贺西楼仍在噩梦中,却用力圈住她的手腕,像是溺水的少年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别走。”

他卑微挽留。

孟诗意被拽得坐到病床上,侧坐在他身边,轻声哄他:

“我不走…贺西楼,我不走……”

听到这句话。

贺西楼蹙起的眉头微微舒展,贪恋地抱住她的手臂,呼吸声逐渐平缓。

他抱的很紧,很用力,像是在抱着什么珍宝,死死护着,不肯撒手。

许久后。

孟诗意的手臂被他抱的很麻,都快失去知觉,很不舒服。

她尝试着轻轻抽离。

哪料男人猛地用力抱紧,再次变成之前患得患失的状态,嘴里不安地重复着“别走”“别丢下我”。

贺西楼做了个噩梦。

梦里,孟诗意穿着漂亮的白色婚纱,站在婚礼的殿堂上,明艳动人,浑身都在散发着白色光芒。

她订婚了。

新郎不是他。

站在她身侧的新郎,身材高挑修长,面露优雅的微笑,彬彬有礼。